最近在网上看了一篇文章,说的是苏州的一位老人保护古井的故事,我很受感动。我们白沙滩村也有几眼古井,保护无从谈起,现在早已拆毁掩埋不见了踪迹,只能一声叹息了。
水是生命之源,古时人类就知道逐水而居。我国很早就会打造利用地下水的水井,井水清澈干净卫生,大大改善了人们的用水质量,作为生活取水的井便得到普遍应用。在古代,围绕一口水井可以形成一个村落,井就是那里的象征,由此古代称城镇为井邑,称乡村为井里,称繁华的集市为市井,就连离开家乡外出谋生称为背井离乡。人们把井看作那里的眼睛和嘴巴,称井为一眼井、一口井,每一眼水井都阅尽了世代更替,风雨沧桑,每一口水井都有道不尽的历史,说不完的故事。
白沙滩村是方圆附近的大村,已有六百年的历史,有大小水井多处,但有井台的公共古井并不多,我知道的有四处。村西北面“西北天”的地方有一眼,我小时候上学要经过那里。村西大街北有一眼。东街“许家胡同”北头有一眼,去东沙河经过那里。再就是“漤水井”了,“漤水井”非常有名,是那一区域的代名词,是那里的标志,即便出门在外被问及住在哪里时,说住在白沙滩“漤水井”一般都知道。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漤水井”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这里住着白沙滩村德、顺、传等最大辈份的人,令人肃然起敬。
漤水井井址
“漤水井”井台高大气派,井台边用石头砌了矮矮的围墙,东西各有出入的出口,砌有石阶上下,井台上面铺有石板,由于年代久远表面坑洼不平,方形的井口很大,由驳好的青石条拼接而成。井的水位很高,雨水多的季节,徒手提梢就可以提上水,但井水是很深的,爬在井口向下看,井水清澈黝黑,透着凉气,石头的井壁上布满黑绿的青苔。
“漤水井”顾名思义是一口漤水井。白沙滩村地处沿海,村中水井大多是漤水,“漤水井”的水尤其漤,把水倒入锅中烧开后,锅边可以形成一圈白色的碱渍。因此,白沙滩村大多家庭都配有大小两口水缸,大缸盛漤水,小缸盛甜水,也有的家庭不讲究水漤水甜,图个就近方便,喝惯了一样。如果家里有事招待客人需要沏茶,那一定要挑东沙河里甜水湾的甜水了。
旧时农村的家庭用水除了人的饮用水,还有刷锅刷碗洗盆洗菜以及洗脸刷牙等用水,那时家家院子里都养着鸡鸭,圈里都养着猪,有的家还养着老母猪,拌鸡鸭食烀猪食需要很多水,一天就能消耗一大缸水,这样每天都需要挑水。
一口水井辐射一大片街区,所以井就是村里最繁忙最热闹的地方,特别是早晨和傍晚。小时候,我家住在“漤水井”东面不远的胡同里,到“漤水井”挑水是家里每天都要干的事情,以前挑水是大哥二哥和姐的活。记不得是哪一年,我十几岁以后,我学着开始挑水了,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大哥把从井里拔上来的两梢水提到井台下摆好,挂好担杖叫我挑起来。挑起来不太费力,但走起来不容易,我双手紧紧握着担杖摇摇晃晃往家走去,到家时两只梢里只剩下大半梢水。学了挑水还要学摆水拔水,摆水需要技巧的,手持担杖用担杖钩挂住水梢缓缓放入井内,当水梢到了水面,握住担杖上头的担杖钩将水梢向前一送,然后用力一抖,水梢倾斜进入水中装满了水,这时顺手向上用力提起,两只手轮换握住担杖几下就将水梢拔到井上。但这一系列动作不能有差错,不小心水梢就掉入井里。我曾经掉过几次,每次都要到井北面德安老爷家拿绑着铁钩的长竹竿把梢捞出来,每当这时,总有人过来帮忙打捞,有的是来挑水遇到,有的只是经过而遇到。非常巧的是后来我父亲买下了德安老爷的房子,只是“漤水井”已不在,每次回家看父母时,看着“漤水井”空无的位置,心中总会无言的落寞。
能挑水了,挑水的事就是我的了。每天放学回来都要到“漤水井”把大缸挑满,到南小井把小缸挑满,有时还要去把爷爷家的水缸挑满,看着满满的水缸,心中总有满满的成就感。
有时晚上用水多了,早晨也要挑水了。清早很不情愿起来,起来后挑上水梢向“漤水井”走去,两只空梢在后面“吱吱”作响。清晨的街上早已有挑水的人们,有的挑着空梢往井上去,有的挑着水往家里回。
“漤水井”那里街边老房子后山墙上画的狗马等动物,不知什么年代谁画的,自我记事后就有,经过至少几十年风吹雨打,至今形象清晰,栩栩如生。“漤水井”正对着街口,进入小街向西就到了,沉寂了一宿的井台热闹了起来,挑水的人来人往,井台上的人忙着从井里拔水上来,然后挂上担杖挑下来,井台下的人候着等井台上倒出地方来。人们打着招呼,担杖“哗啦啦”的声音和水梢“咣咣”的声音相互辉映,空气中飘荡着炊烟的气息,公鸡的打鸣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不知谁家已把圈了一宿的鸭巴子放了出来,它们在水井旁的水沟里扑腾着翅膀欢快地“呱呱”叫着。这是早晨农村的景象,水井上独特的风景。
小时候的农村,人们的生活相当辛苦劳累,男人上山干活,女人操持家务,小孩子帮忙干一些如挑水、拾鸡屎、扫院子的活。人们淳朴善良、诚实守信、生活简单、无忧无虑,社会治安非常好,称得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现在每每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心中满是幸福的感觉,现在看吃苦遭罪也是一种幸福。
社会要发展人类要进步,这是人类的共识。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实行,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家庭用水也发生很大变化。在农村,手压机井在每家每户迅速普及,到井上挑水的人非常少了。等到农村自来水进入家家户户以后,人们再也不用到井上挑水了,世世代代陪伴我们的水井退出了历史舞台,曾经的繁华与喧闹被我们遗忘,任其慢慢颓废荒芜,最后被我们无情地拆毁掩埋消失了。这是我们的悲哀,世世代代忠诚陪伴哺育我们的散落在村子角落的古井黯然合上苍老的眼睛,是啊,无私奉献了几百年,该歇歇了。
白沙滩村自大明建村以来,历经六百年的历史,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留下了深深的文化积淀。但是,由于历史原因及我们后人的不珍惜,在短短的几十年里,我们的一个个文化符号已基本消失的荡然无存。古井的损毁只是其一,祖坟、龙母庙、家庙、三官庙、相继拆毁殆尽;比白沙滩历史还早的明代洪武时期为抗击倭寇修建的墩台——烟台子,被开了石碃损毁的现在成了垃圾堆;南白沙、大水库、大干渠、小南河现在只剩下逐渐模糊的记忆。
今逢盛世,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白沙滩人就要搬离世代居住的老房子,住进宽敞明亮的新楼房,这是白沙滩人从来没有的一大幸事,值得每一个白沙滩人铭记。
我们在住进新楼房享受新生活的同时,也要给我们的精神留下归宿,给漂泊在外的人留下思念与乡愁。借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计划,我们应该珍惜历史留给我们的礼物,令我们的经济和文化都有深厚的底蕴。白沙滩村有历史文化价值的我觉得有很多可以恢复的,如祠堂、墩台、二月初九山会、古井等。
白沙滩村地处黄海之滨,自然条件优越,赶上国家的好政策,年轻的支部书记许大林带领大家走向振兴之路,白沙滩村的变化日新月异,白沙滩村的明天会更加美好。
天下遍有好风光,最美风景是家乡。水库苇荡鸟声唱,沙滩松海映斜阳。轻掬东河墮山水,流连南海潮汐港。今逢盛世兴家邦,古老村落换新装。昔日低矮芦草房,如今高楼一幢幢。各行各业鼎兴旺,松海集团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