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军区”的故事

王鲁原

上世纪６０年代末，在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下，党中央审时度势，命令边疆地区做好反侵略准备。西藏军区迅速落实战备指示，安排驻藏部队随军家属内迁四川〔注1〕。

一

西藏军区陆军第53师〔注２〕党委对内迁随军家属高度重视，师长田启元亲自带队到四川考察。师长是陕西人，性格豪爽，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在周恩来副主席身边工作，曾亲眼目睹领袖们对革命后代的关怀，受其影响他十分关心部队子弟教育问题，强调一定给尕娃们（方言小孩的意思）找个好地方安家接受教育。经多方比较，决定将随军家属从西藏迁往四川省简阳县石桥镇。

简阳县紧邻成都，地处交通要道，物产丰富。石桥镇位于龙泉山东麓，沱江之滨，是成渝之间人员往来和物资转运的重要集散地，素有“小汉口”之称，因镇周围盛产茉莉花，又称“花镇”，是四川四大名镇之一。

昔日繁华的石桥商业街

昔日转运货物的小船

“文革”期间，人民解放军奉命“支左”，西藏军区驻石桥基地的步训团政委曲仁才出任县革命委员会主任，主政地方。后新兵训练方式改变，步训团撤销，营房暂时空置起来。

年秋的一天，一支满载53师随军家属的车队浩浩荡荡开进石桥镇，接着乘坐拉萨至成都民航客机和办理了随军手续尚未进藏的随军家属也陆续到达。冷清的部队大院又热闹起来，当地人好奇地看着这支似军非军的队伍。

53师在石桥设立留守处，对外称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石桥留守处，不久又改为部队石桥留守处，主要负责搬迁到石桥镇随军家属的服务和管理。留守处为团级单位，同时受西藏军区驻四川办事处（简称“川办”）双重领导，配备正副主任、正副政委及相应的干部、战士和职工，下设卫生所、电影组、农场等。

石桥人不知谁开的头，把留守处叫成“军区”，把“军区”里面的人笼统称为“军区里头的”，以此类推镇子里的几个部队大院就成了“军区大院”，卫生所也成了“医院”。约定俗成，慢慢的人们都这么称呼了。有人内部调侃，把一个家属基地叫成军区的确夸张，可老百姓愿意叫咱也不好反对，军区就军区，也不违反什么规定，多个军区正好吓唬吓唬张狂的修正主义。

留守处机关和几个家属队分别住进镇子里的几个部队大院，随军家属以家庭为单位分配住房，各家多是妈妈带着自家小孩，少数家庭有老人。小孩们按年龄分别进入镇里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入托和就读。妈妈们多数进内部缝纫社（组）工作，为军工厂加工军用被服，少数转介工作关系到当地单位、企业上班。

留守处除机关外，编有师直、团、团、团、炮团等家属队。家属队队长、指导员都由现役军人担任，负责日常管理。家属队规模大小不一，团是老团队，家属队成立最早，规模也最大（团源自西南军区云南方向进藏部队，是人民解放军第一支把五星红旗插上喜马拉雅山的团队）。师党委组建留守处选配干部时，特意从团选调王文华担任卫生所长，就是希望他带领医务人员发扬老部队爱民光荣传统。

二

安顿下来，随军家属们在天府名镇开始了新生活。

妈妈们十分辛苦，不但要工作、参加政治学习、照顾自己的家庭，农忙季节还要集中去部队农场突击劳动。他们犹如不穿军装的军人，纪律性极强，自觉服从家属队和缝纫社（组）的管理。

小孩们年龄大小不一，小的刚出生，大的十四五岁，中间十来岁上下的男孩最顽皮，懵懵懂懂的。大家聚在一起玩耍，往往是一呼百应，像风一样从这个院子窜到那个院子，玩着各种追逐打闹的游戏。有时聚在一起还会摆谈部队的历史和在西藏生活的趣事，似懂非懂的将西藏军区历史上前后53师混为一谈，你讲你的，我讲我的，发生分歧也相安无事。如提到哪个团队最厉害这个“原则”问题，麻烦就来了。客观讲每个团队都有其光荣传统和闪光点，小家伙们一个个争强好胜，都认为自己爸爸所在团队最厉害，感觉自己就像英雄一般，骄傲无比，遇“原则”问题谁也不让谁，相持不下就武力解决，“战斗”下来多是两败俱伤，撕破衣服留着鼻血，各自任然是昂着头，犹如好斗的小公鸡，血热气盛的，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男孩们除打架斗殴，还悄悄下河游泳、摸鱼，让妈妈们担心不已。

女孩们大多文静懂事，常常邀约一起跳橡皮筋，用钩钩针织桌布、围巾等，也有个别像假小子，与男孩们厮打在一起。稍大女孩还到缝纫社（组）给妈妈们当助手，做一些辅助性的事，有的试着踩起缝纫机，慢慢地熟练起来，其技术达到甚至超过妈妈，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学校放假，家属队就组织子弟们开展各种活动，为妈妈们分忧，军人带着“娃娃兵”操练的情景成为镇里的一道风景。有一年假期留守处还组织娃娃们排练文艺节目到位于成都的“川办”参加文艺汇演，取得优异成绩。师直家属队子弟丁继勇在石桥中学排演的《红色娘子军》中扮演党代表洪长青，参加县、地区汇演鹤立鸡群，英俊的“洪长青”成为许多女孩崇拜的偶像。

“军区”里最热闹的时候是春节，人们来自天南地北，各个小家分别按照自己家乡的习俗过节。左邻右舍之间争先恐后端出自家做的过年食品相互赠送品尝，形成了一种很特别的过年景象。大院像个大家庭，大年初一早上，三五成群娃娃们一家一家的串门拜年。半大小子和丫头们组成的拜年“小分队”最为活跃，走东家串西家的，一旦走进有老人的家里就齐声高喊“爷爷奶奶新年好！”把老人们高兴得不得了，欢笑声从这个院子传向另一个院子。

“军区”里还有两种情况犹如过节一般，一种是无论哪家爸爸休假或出差回来，所在的院子不一会就热闹起来，大家围挤在这家人的屋里屋外。妈妈们忙着询问部队和丈夫们的情况，小孩们欢天喜地的分吃着从西藏带回来的内供食品，其中上海“大白兔”奶糖最受欢迎；另一种是师和“川办”首长来留守处检查工作和看望随军家属，各个院子都要响动起来。每当首长走进院子，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自觉不自觉地就站成队，笑逐颜开的，半大小子挺着小胸脯最为神气，感觉自己像在接受检阅一样。董书文担任师长时，还当选成都军区党委委员，到成都开会的机会较多一些，他能挤出时间都要到留守处去看看。有次，师政委刘广润来到留守处，一小家伙滑稽地向他立正敬“军礼”，逗得首长欢心不已。看见精神抖擞的“小战士”，首长们大多都会说上“不错，长大一定是好兵”一类的夸奖话。

三　

“军区”成为当地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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