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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西南部有个绥宁县,境内有个田心苗寨,湘黔驻道与巫水河在此交汇,驿道过巫水河有一渡口,称双溪官渡。双溪官渡北岸建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叫红庙,敬奉的是关公。
红庙至今还有一个传说故事,说的是吴三桂反清之所以失败,原因在于对岸的一只公鸡起了关键作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故事还得从头讲起。
却说沅江流域为五溪之一的巫水河,是湘西南最大的河流,其蜿蜒在群山万壑之中,上游水急滩险,一路奔流至中游的绥宁田心,水势变得平缓,潭深河宽。湘西南是大山区,盛产木材,尤其以优质杉木和金丝楠木闻名,因此,巫水河上发往洪江的木排川流不息。木排是古老的木材运输方式,也就是将要运出去的木材编成木排,顺河水而下,运往下游的木材市场。
田心苗寨巫水河上游下来的木排小而短,到田心河潭时要停下来,重新编组成大而长木排,发往下游的洪江,到了洪江后进入沅江,然后顺沅江而下,过常德、洞庭湖,到达武汉。巫水河上行下行各类商船也要在这里休整。当年放排一种高危职业,当地有一句俗语:挖煤的没死就被埋,放排的死了没有埋。这些木排商船在起锚前都要进红庙拜关公,祈祷平安。红庙因此香火兴旺,远近闻名。
且说明朝末期,残喘在南方的南明换了皇帝,桂王永历即位,为永历元年,也就是清世祖顺治四年。这年八月,永历朝的兵部尚书马吉翔,以兵相逼,挟持永历帝由奉天府武冈经绥宁逃往靖州,然后前往贵州。
马吉翔何许人也,在明末时,他还算一个著名人物。马吉翔之所以在当时很有名,并当上了南明的兵部尚书,论文,无文韬,论武,无武略,但他有一个特长,拍马有术,成为南明皇帝身边的红人。南明重用如此奸佞,怪不得永历帝成为历史上最善逃亡皇帝,逃亡的次数之多,在历朝皇帝中是绝无仅有的。南明有这样的皇帝和大臣掌权,焉能不亡?
永历皇帝朱由榔(影视图)永历帝在逃亡之中路过田心,也许是初次出逃,因一路受到惊吓和途中颠沛,一病不起,奄奄一息。永历帝与其随从只好在田心停下来,因对地方苗民了解不多,不敢进入民宅,只得借住红庙养病。这座地处苗疆僻地的红庙,一夜之间就变成永历帝行宫。这种称呼当然是为皇帝的面子着想,其实也就一个避难的场所。永历帝这种境况与民间那些犯事的逃犯没有区别,逃犯在逃亡途中不敢到民居投宿,只能栖身庙宇之中。然而,就是因为永历帝在这此住过,才发生了后来的清兵火毁此庙,吴三桂重建此庙的传说故事。
南明军凭借雪峰山天险,拼力阻挡了清军向西进军的步伐,使得永历帝在此安全养病。在田心苗族药师的救治下,一段时间以后,永历帝病有好转,他们的队伍便继续西行。
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为清廷定鼎中原立下了汗马之功,被封为平西大将,与清军将领多尼进攻中国西南的云南和贵州等地。后来,吴三桂镇守云南,期间从缅甸国要回逃亡在那里的永历帝,并将其杀害于昆明。吴三桂因此得到晋升,被清廷封为平西亲王,除了直辖云南省外,还兼辖贵州省。清廷还授予他永镇云贵之权。当时云南的平西亲王吴三桂与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广东的平南王尚之信,三人均系清廷封的异姓藩王,史称为“三藩”。
然而“三藩”拥兵自重,成为清朝的心腹大患。康熙十二年,康熙皇帝痛下决心,下令裁撤“三藩”。吴三桂宣布反清,并联合另外的两个藩王,及广西将军孙延龄、陕西提督王辅臣等起兵反叛清廷。翌年,吴三桂多路向清兵发起攻击,亲率一路大军自云贵进击湖南宝庆。宝庆时称宝庆府,也就是现在的邵阳市区。吴三桂进击宝庆路线就是湘黔驿道,途经绥宁,屯兵田心、关峡枫木岭一带。
吴三桂(影视图)吴三桂统兵来到田心,见到红庙的残垣断璧,已长满萋经芳草,又听当地苗民说红庙曾是永历帝“行宫”,当年清兵追击永历帝时,把怒火发撒向永历帝行宫红庙,放火烧毁了红庙。
吴三桂在反叛清廷之前,打出了反清复明的旗帜,被他杀害的永历帝也就有利用价值。他率部下祭扫永历帝陵墓,还表演了一番在陵墓前大哭,朴伏在地,不能起来。他还声称要“共举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吴三桂的大哭太假了,收买人心才是真正目的。
吴三桂遂下令捐资重建红庙,他旨在告诉当地人,清兵毁庙,我吴三桂修庙,以获民心。
红庙建成已后,其心腹谋士胡国柱根据吴三桂的授意,在庙前上方壁墙正中央,雕塑了一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蜈蚣,其意是飞天蜈蚣噬蛟龙。蜈蚣是吴公的谐音,指吴三桂,蛟龙就是清朝康熙皇帝,飞天蜈蚣噬蛟龙指的是吴三桂要推翻满清王朝。
蜈蚣然而,吴三桂的这一举动触犯了当地苗民的禁忌。原田心苗寨田园宽阔,周边则群山环抱,五座山脉蜿蜒而来,直奔寨子田园中间像一颗官印的独山峁——云山寨,形成了“五龙拱印”的奇观。
吴三桂修庙本是一件好事,苗民也赞成,还参与了修建,但为什么要在庙上雕塑蜈蚣呢?龙是苗民崇拜的神灵之一,而蜈蚣是龙的克星。民间多把蛇称为小龙,认为龙的前身就是蛇,而蛇与蜈蚣争斗时,蜈蚣能准确地咬住蛇的七寸,将蛇置于死地。由此,苗族民间认为,蜈蚣是龙的天敌,是龙的克星。吴三桂把蜈蚣放在红庙上,分明是要破坏田心“五龙拱印”的风水,居心叵测。
可苗民们迫于吴三桂当时手中的权力,敢怒不敢言。再说吴三桂屯兵绥宁,其带领的官兵烧杀抢掠,钱粮加征十倍,已让苗区民不聊生,况他先是放清兵入关,引狼入室,后将永历帝斩尽杀绝,是一个为私利卖大义,反复无常,不择手段的奸贼。苗民早已对吴三桂恨之入骨。
苗民们心想,明斗是斗不过吴三桂的,只能暗地里跟他斗。于是,他们在当地有名的风水师的指点下,在巫水南岸修了一座高塔,取名文峰寺。修成后,他们在塔顶尖上塑了一只巨大的雄鸡,正好面对着红庙上雕塑的那只蜈蚣。按苗区人的讲法,蜈蚣是龙的克星,而鸡又是蜈蚣的克星。平时,蜈蚣碰到鸡,就会成为鸡的美食。田心苗寨有了塔上这只雄鸡,就会时刻盯住红庙上的蜈蚣,只要蜈蚣一冒头就被啄掉,它就永没有出头之日。
康熙十七年八月十八深夜,称帝五个多月的吴三桂,在都城衡州皇宫驾崩,时年六十七岁。据当地的传说,八月十八这一夜,田心文峰寺塔顶的雄鸡发出了三次叫声,一次比一次叫得欢快,叫得响亮。
公这年十一月,胡国柱等用棉裹吴三桂遗体,公开的行程路线是走湘北,一路往贵州云南而去。那是运着假遗体,制造一种假象。真正的遗体则由湘黔驿道秘密载经宝庆、武冈,过绥宁、靖州入贵州,去云南。
吴三桂的遗体经过田心红庙门口,正准备在双溪官渡码头上船过渡时,突然对岸文峰寺上的大雄鸡引颈高鸣,其声尖锐悦耳。胡国柱听鸡鸣之声,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仿佛幡然醒悟,只得仰天长叹。
吴三桂死后,红庙上的蜈蚣头部让当地苗民錾除,留着一个身子,而文峰寺的雄鸡依然昂首伫立于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