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着,思考着,寻找着,一种动物,一种会思考着自己就像我思考自己一样的动物。因为有时候人真的没有动物来的真实和自由。努力想象哪种动物会像我一样,也符合目前得处境,想象所到之处,都是不毛之地,犹如冬天的风刮走了地上的枯叶,也刮走了树上的残叶,只剩下瑟瑟的干枯的枝条。有一天,到菜市场去买菜,一个天然的、露天的、席地而摆的菜场,都是些年纪比较大的大爷大妈在卖菜,可能是自家种的,吃不完拿出来卖掉的吧,这样也不至于浪费而又能有点微博收入。想想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了那种简朴,不免还有点惭愧。正当惭愧之间,看到地摊的尽头围着一些人,出于好奇,我也踱步走了过去。一个中年男人用一根扁担挑着两个竹篓,里面装着几只鸡模样的动物。走近一看,果然是鸡,但不是普通的鸡,是野鸡,一身漂亮的羽毛,高高的、修长的脚被扁扁竹篓压的半蹲着,相互之间挤来挤去,似乎想找到更安全的地方,一双带着惊恐的机警的眼睛到处看。那个黑黑中年男子,重重得卸下扁担篓子,篓子里的野鸡一阵骚乱,那男子嘴里一边喊着,“正宗的野鸡,一只”,一边从篓子里抓出来一只给大伙看。真是漂亮,我心里惊叹着想,这可能真的是在山里面抓来的野鸡吧。我多看了一会,只为那漂亮的羽毛。然后黯然忧伤得走了,只为那些野鸡悲惨的命运。但是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些野鸡。我想我已经找到我一直寻找的它了。它就是一只野鸡,被圈养的野鸡,但是我没有见到过被圈养的野鸡生活,我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选择了家里养的鸡,城里人都说是土鸡。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本人属鸡,一只想成为野鸡的土鸡。但现在野鸡也难逃被人圈养的命运了,虽被圈养,但我认为野性还在,不然就不会被人们虎视眈眈了。我希望我是那只漏网之土鸡,成为真正的野鸡是这只土鸡的梦想,土鸡虽不能飞很远,至少能飞,这是土鸡的梦。记得多年前,或者说小的的时候吧,经常夜里做梦,从这座山飞到那座山,从这个房顶飞到那个房顶,这种感觉很爽,自由的感觉。接下来我要讲讲关于这只土鸡故事,不对,应该是土鸡想变野鸡的故事。这只土鸡,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家里圈养的鸡,由于特立独行,所以把他称为野鸡。这是它自己的想法:“每天除了吃就是等死,一到晚上就被主人赶进了鸡笼,那里充满让人难闻的气味,还是一个又脏又黑的世界,日复一日”。对了这只野鸡应该有个名字,我把它称为YJ。很洋气吧,还是英文字母。有一天,那是很特别的一天,主人心情好,把鸡群放出去觅食,人们都说放养的鸡才美味,这是人的想法,而鸡本身不会想到人有这么恶毒的想法,它们只知道这是主人对它们的恩惠,必须听主人的话。而YJ有不一样的想法,主人不应该把它们关起来,这是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啊,所以YJ认为这样的机会难得,想多在外面逛逛,它向往外面的世界,讨厌黑乎乎的拥挤的笼子。于是它走了很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森林里去了,旁边的草和灌木丛里散发出阵阵的青草味和泥土的味道,高大粗壮的各种不知名的大树似乎把天空都撑起来了,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YJ带着即兴奋又畏惧的心情一边走一边寻寻觅觅,走到了一块没有树凸出去的大岩石上,才发现太阳快落山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走到这么高的山上来了,俯视山下,已经看不到主人的房子了,也许站的还不够高,Y突然被自己的这种想法触动了,为什么还要想看到主人的房子,想到自己的离开不免有些伤感,它自言自语的说,“主人会不会找我,其他鸡会不会想我”。山那边的夕阳多美啊,YJ被这美丽的景色迷住了,那个红通通的太阳变得那么大,就像一颗巨大无比的鲜红的气球,高高的挂在天边,那样的颜色总是给人以力量,就是那种想要生个鸡蛋的力量。不对,YJ是一只公鸡,颜色是那么有生命力,仿佛那不是夕阳,和初升的太阳没有任何区别,它静静的看着,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金色的了。天黑了,YJ想到了他需要个休息的地方,他突然被一阵恐惧感包围,黑暗笼罩着他,不能动弹,想抬脚,却发现脚沉沉的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甚至感觉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就这么看着自己可怜的肉身,却无能为力,时间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他没想到黑暗的力量能使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离,恐惧感能使他变得这么卑微和渺小。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有一束亮光照射下来,他一阵惊喜,以为主人打开鸡舍的灯,当灵魂重新回到肉身时,发现这种朦朦胧胧的亮光根本就不是灯光,灯光对他来说太熟悉了。这是月光,这真的是月光,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惊喜。从没奢望过能看到这既陌生又皎洁月光的它,惊喜的抬头静静的看着月亮,它一直对月亮有某种神往,它记起在黑暗的鸡笼里经常打鸣打错了,因为根本感受不到来自月亮的呼唤。它甚至忘记了黑暗和恐惧,当然,这里已经不那么黑了。它兴奋的看着这美妙无比的星空,看的累了就躺下来,感觉天空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又无法企及,犹如梦境一般。他感觉浩瀚的星空犹如一副画卷,一副任何人都无法完成和达到的自然画卷,人们只能仰望它。YJ看着这美丽的星空,他觉得刚才的害怕和恐惧是多么的可笑,他觉得自己多么渺小又那么无所畏惧。他笑了,他不知道以后将要面临什么,他知道这是他想要的,那怕明天就死去。远处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由远及近,YJ突然惊醒过来,我不是已经在山上了吗?怎么还能听到打鸣声,莫非是自己打鸣了?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似乎有个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鬼把他推入无底的深渊,它的身体能感受到来自那些伙伴残忍的体温,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它知道,它还在鸡窝里,闻到的还是那可恶的熟悉的味道,黑暗有种魔力想把它吸进去,绝望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更绝望。它明白,那只是它做的该死的一场梦而已,职业习惯或是打鸣效应,它站了起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其他公鸡跟着都站起来,准备打鸣,鸡窝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想想都觉得有点好笑,YJ潜意识的蹲了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打鸣,他厌倦了这样,它惊奇的发现它竟然像漂浮在河里的一片树叶,被水流推着,自己却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这种无力感是绝望的,甚至自己都意识不到,直到腐烂为止,或者就这样绝望的过下去。天亮了,主人把鸡笼门打开,一阵刺眼的阳光照进来,YJ走出鸡笼,张开翅膀伸了个懒腰,扑扑翅膀去觅食了。早上的阳光总是充满希望的,昨晚的梦和那种痛苦比起这初升的太阳似乎太微不足道了,白天想问题和晚上想问题似乎存在很大的区别,关键区别就在眼睛里,白天看到的世界是彩色的,而晚上看到的世界是黑色的,当然YJ如果不是在鸡笼里,他也可以看见外面彩色的夜晚,人类用灯火装扮了夜晚,以免人在晚上变得无聊和绝望。说是觅食,其实是在觅主人在地上撒的稻谷,有时候还有菜叶,反正食物很丰盛。YJ一边觅食一边觉得无聊,就唱起来了歌,没唱几句,主人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让YJ安静,或者让其他鸡也安静,反正主人的想法很复杂,作为一只鸡是很难理解的,鸡的歌主人也听不懂,所以可能认为鸡们很吵,正因为这样,像YJ这样的鸡它觉得是种束缚,始终无法适应,它有时很羡慕那些安然自若的鸡伙伴,刚才的好心情瞬间就没有了,YJ走到篱笆边,看着高高的用竹片和细竹竿编扎的栅栏,仿佛一道铜墙铁壁。它张开翅膀,想尝试下到底自己能飞多高,结局是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它试了很多次,摔了很多次,后来发现原来自己翅膀的羽毛被主人剪掉了,看着被剪掉的羽毛,无奈的转身回到鸡群里去了,并且默默的在心里埋下了那个梦的种子。它知道如果有一天成为主人或是其他人的盘中餐时,对于主人或其他人来说它是有价值的,很多鸡也都是这样证明自己的价值的,也许都是被价值化的,他在想一朵花开的如此鲜艳,它是来证明它的价值的吗?一颗千年老树,它活了千年也是来证明它的价值的吗?人们把万事万物赋予其价值,那是不是自私的阴谋,它这样思考着。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每天觅食完就躲在没有太阳的地方休息,下雨的时候也是这样,懒洋洋的躲在雨淋不到的地方,眯着眼睛胡思乱想,一只会思考的鸡总是比别的鸡更能找到乐趣,那怕是胡思乱想也是一种快乐,以致不让自己变得麻木和无聊。有一天,主人家里来了很多人,有大人也有小孩,甚是热闹,YJ和鸡伙伴们像往常一样,有的悠闲的散步;有的嘴里哼着咕咕咕的小曲;有的在觅食;有的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东张西望。有这种步伐和气势的都是公鸡,YJ也是公鸡。但YJ就缺乏这样的气质,Yj的状态是要么躲在某个角落里眯着眼睛胡思乱想,要么就在低头觅食,这是最危险的状态,主人要是发现这样状态的鸡,就要被抓起来,然后宰掉,因为睡着的鸡最容易抓了。所以当主人拿着网来抓鸡的时候,那是一把用钢圈扎起来的网,且有很长的柄,只要你处在柄的距离内,都有可能入网。YJ正好是在隐蔽的角落里眯着眼呢,当YJ听到一阵鸡飞鸡跳的声音之后,走出来发现,两只鸡公伙伴被主人抓了起来,一边蹬脚,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说也奇怪,虽然是主人养的鸡,但鸡为什么还怕主人呢?这个问题连YJ自己也想不明白,曾经一度很羡慕主人家的那条黄狗,看见主人回来,就去舔主人的手,抱着主人的腿,主人也会充满爱意的摸摸那黄狗的头,也许这就是真爱吧。鸡和主人也许只能是利益关系吧,款待朋友的佳品,没有人会拿鸡当宠物的。大概每只鸡都明白这一点吧,一旦主人抓了你,就知道后果了,所以发出惨叫也就不足为奇了,谁都怕死,鸡也怕死,除非这只鸡得了抑郁症。而YJ就是一只得了抑郁症也怕死的鸡,这种矛盾只有YJ自己知道,谁也无法猜测,或用逻辑证明。至于为什么得抑郁症?是与那个梦有关,那个梦使一只普通的鸡变成特立独行的鸡,更神奇的是,那个梦让一只鸡拥有了逃的意识,甚至有了自己的计划。这在其他鸡里是不可思议的,不可想象的,是大逆不道的。
夕阳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