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4月8日），还没到6点，程运付就出来了。

他到他家牛棚里，铲除里面积存的牛粪。

牛栏里，一只大牛，一只小牛。牛的形状，与程运付家后的他的二叔家围墙墙上的那只牛的画像，基本相似，这样看来，墙上的那头牛，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来自真实的原型。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头牛的模特儿，原来就在这里。

干完体力活，程运付带大家爬山，到了半山腰，望着对面的老虎山，他的神情若有所思。

也许很久，他没有这么无所顾忌地看这些他曾经熟稔的家边的山了。

身边的播客此起彼伏的“点点小红星”、“刷个小礼物”，掩没了他的声音。而他以一贯的容忍，无视身边的播客的亢奋的嚣叫。

在他的眼里，他还看到支农助农行动，正在这个小山村无声地进行。

昨天，住在程运付提供的大巴车里的“鹅蛋哥”开着他的电三轮，到山里忙了半天，把山民的货带出来。

而晚上，一直在程运付家的坡下免费发放开水与水果的“实在弟”，设宴招待杨树行村的播客们。

“实在弟”希望播客们一起加入到扶农助农的行列，用他们的各自的流量，把更多的山货带出山去。

程运付的愿望，就是把“这里有的东西带出去，把山里没有的东西带进来”。

这些播客们，恰恰是具有这种利用互联网能力的“带进带出”的人。

“实在弟”其实也是一个与程运付一起为着振兴乡村经济而身体力行的人。

昨天下晚时分，“鹅蛋哥”在回村的时候，看到黄二蛋穿着一件绿色的衣服，出现在村口。

当时的黄二蛋正在进行直播。

近日来，黄二蛋的直播非常频繁，但没啥内容，不过是他与网友磨叽嘴皮的干仗。

而他也在向搞笑主播的方向发展。

显然，他还停留在昨天，一直在回忆着他与程运付短暂的“四天合作、就被剥夺操纵权”的一个事实。

而程运付却在前行，前行的还有这个小村里的与他有着共同的振兴家乡的梦想的人。

昨天的纠结，只会羁绊前行的速度，忘记昨天的彷徨，才能轻装上阵。

程运付走过了这个艰难。今天他站在面前的山上，东方的天空，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了一层暖心的金黄，天空中布满让人心旷神怡的温暖的色调，他的心情，也要好多了。

跟在身边的播客不算太多，他们都知道，早上这个时间，程运付家的四周的流量相当惊人。

只要一上去，也就是光明顶附近，他们的直播房间里，就有几千人的流量。

所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来人，程运付家门口，早上五点多钟，就有播客来抢占这流量的肥肉了。

不过，对于睡在程运付门边右侧帐篷里的“百变鸡哥”来说，门外的播客的吵嚷，却干扰了他的春梦。

在他的春梦里，他会有一天美梦成真的。

他的这个春梦，也与他所在的杨树行村的极大的宽容有着决定性的关联。

而杨树行村的宽容，则与拉面哥程运付的十五年的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

据一位进入程运付家门的播客说，程运付在门内，小声的对他说，让他们尽情地唱。

此刻，外面的声音，一片单薄的门片根本挡不住，而且围墙的顶上也是敞开的，不要以为外面的声音听得人浑身震颤，屋子里就能音效骤减。

但程运付忍受住，从来没有对外面的声音，有一点呵斥之情。

十五年，他就是在大集中这样过来的，市场的吵嚷锤炼了他的适应能力，家门口的市声，再过高昂，也不过是他的工作情境的移植，他能适应。

而此刻，他的门前的那一片狭小的地域，竟然成了互联网流量高度集中之地。

“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五点多钟就被闹醒的鸡哥，对他睡着的地方，有着深刻的认知。

可以说，他晚上就睡在黄金宝地上，但是，他实在撑不起精神，像其他的那些播客那么拼命。

这么起早摸黑地干，那么，与他之前恨之入骨的到工厂里上班有什么不同？

“鸡哥”自称来自深圳，但人却是四川人。

他最容易激动的时刻，就是他的铁粉们每天都要提一遍的让他工作的建议的时候。

这时候的“鸡哥”便会稍稍发飙，控诉工作给他的身心带来的严重的伤害。

他力图用他的切身感受，证明着“工作着是美丽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说：他以前工作过，感受到不到一点快乐，开心。现在在这里，能把开心、快乐带给别人，这算不算正能量？上班的时候，装螺丝，坐在那儿十二个小时不停地干活，老板还不把你当人待，那边的人，说话不好听，老是说脏话……

对铁粉们劝他去工作，“鸡哥”进一步义愤填膺地揭露铁粉们的险恶用心：“你们叫我去工作，就是对我羡慕嫉妒恨，以前我拍的没有人看，现在看的人多了，却个个叫我回去。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你们看我天天有得玩，开开心心，有吃有喝，还有美女，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你们就嫉妒。你们就见不得人好，见不得我当网红。你们嫉妒，你也可以当网红啊。”

铁粉们听说此语，目瞪口呆。铁粉其实是关心他，希望他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他已经三十岁了，这样穷困潦倒，有哪一个女孩会嫁给他？

但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却自己用一个“网红”的幻梦套着自己。

可以说，“百变鸡哥”是颓废青年的代表。

在杨树行村的众多镜头里，能够轻易地看到他的单薄如纸片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从不洗涤的带着“萌萌熊”前饰的卡通衣服。他说是想让自己变得萌萌的，讨人喜欢一点。三十岁人有这种心理，我们都知道，叫装萌。

他在杨树行村的主要使命，就是撩妹。

用他的话说，他是低俗的代表，也是一个小丑，他从不讳言这一点，但是奇怪的是，他竟然在杨树行村安然无恙，这是不是一个奇怪？

这就是杨树行村有一颗没有底线、没有底洞的包容之心。

就像大集中，你开在那里，你就得让人过来吧。程运付十五年面对的大集就是这样的结构。

比“百变鸡哥”更不堪的渣滓，程运付也见过，何况面前的这一个人畜无害的颓废兼“无志青年”呢。

“鸡哥”在杨树行村的理想，一是涨一点粉丝，二是找到一个女朋友。

这两个理想，是互为因果的。

只有多涨一点粉丝，才能多一点打赏，才能吸引一个真爱的来临。

而找一个女朋友过程中行使的“撩妹”手腕，也是吸引粉丝的原因。

他这么低俗，为什么还没有挨揍？

“鸡哥”的经验是，他低调，不张扬。

那么，问题来了，他整天撩妹，怎么不张扬了？

他的撩妹，更多的是一种行为艺术，并不是真的伤害呢。

本身，他并不粗壮，看上去弱不禁风，给人的感觉，就有一种人畜无害的好感，所以，他尽管尽兴地撩，但至多引起被把的妹子的羞涩，并不会引起她的愤慨。

而且他的撩，很有绅士风度，从来不霸王硬上弓。

他察言观色，总是待妹纸有了配合的意愿之后，他才会跟进下一步的肢体接触。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撩更多的是用他的带着“魔音”的语词式攻击，而不会动用肢体的动粗。

而且，他的撩，也会让妹纸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任何一个妹纸，在他集大成的赞美扑来的时候，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暗自窃喜。

俗话说，官不打送礼的。

对妹纸来说，最好的礼，就是赞美她。“鸡哥”送上让女孩最欢心的礼，女孩自然不会恶脸相向。

“鸡哥”的撩妹场所，不能在程运付家的CBD核心地段，这里的镜头只能拍摄程运付拉面的情景，他的铁粉不感兴趣。

所以，“鸡哥”一般不在光明顶上久待，在这里没有粉丝来，不要以为他会有多少粉丝，在光明顶那儿，至多二三十个粉丝。对于云集在这里的稍大一点的主播，直播间里都有三、四百的人流，“鸡哥”的观众可以说是相当的惨不忍睹。

他一般会走下光明顶，妹纸们会沿着上山的路络绎不绝而来，这时候，就是他开始撩妹的最佳时机了。

妹纸来了，他第一句就赞扬妹纸，妹纸长得好漂亮。

妹纸害羞了，直播间里的粉丝，立刻上涨。

他追着妹纸，然后自我介绍，妹纸如果搭腔，他的表白套路，便会套上了妹纸。

每天这一套，他已经炉火纯青。

大部分妹纸都受不了他的这种阴阳怪气的撩妹手腕，会把后脑勺投给他，但他不恼，这根本原因，也是他的精神一半在直播间里，妹纸的羞涩回应，也是粉丝们乐此不疲的一个结果。

这时，他的礼物会刷来，一天生活费便开始积淀。

有人不解，你睡在拉面哥家旁边车库的帐篷里，也没有什么开销，总会赚一些钱吧。

“鸡哥”便会像大多数播客所习惯采用的套路，开始他的卖惨。

这里，我们停一下，说一点题外话，那就是拉面哥的大度确实可圈可点。

山下的邻居，门口一块边角地，租出去，还要收一点租金，但程运付把自己的车库，留给他搭帐篷，却不收他一分钱。

程运付还把自己的过去的餐车，让那些没有什么收入的人居住，一些重要的暖场的嘉宾，还能够住到他的家里，程运付确实大度得可以。

就说那房车吧，平时门也不锁，钥匙就在那上面挂着，固定的“独臂侠”、“鹅蛋哥”是这里的常驻客，而一些主播，也常常在这里饥不择食，在另两块床铺上，和衣而眠，囫囵过一宿。

“鸡哥”的住，不需花一分钱。

但他说，吃要钱啊，早饭现在程运付免费了，但中饭、晚饭还要钱啊。

最大的收入是流量费用。开直播，很耗流量，固定的流量，很快就用完了，接着就要充钱，每天这一块要花费二三十元。

还有一个就是撩妹的付出。

“鸡哥”的功夫，主要是靠嘴皮，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是不会让妹纸回眸一笑的。

撩下妹纸，如果让妹纸答应拍段子，你总该送一瓶什么饮料，再请吃一顿吧。

所以这一部分开销，也是他的主要支出项。

而这时候，也是铁粉们开始刷礼物的时段。

因为铁粉这时候觉得，“鸡哥”撩妹的成功，就在于粉丝是否有作为，“鸡哥”这么惨了，身无分文，作为铁粉，这时候再不奉献，更待何时？

而且，如果铁粉不打赏，“鸡哥”没有财力招待妹纸，撩妹就会半途而废，那么，铁粉会生起一种强烈的自责之心。

于是，铁粉在这时候往往会慷慨解囊，为“鸡哥”打赏一点米。

但也会碰到铁粉的愤怒声讨。

昨天晚上，“鸡哥”又在直播间里开启了连麦，但有一个门槛，就是发一个“啤酒”的礼物。

一个铁粉不乐意了。

连麦之后，这个铁粉气势汹汹地控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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