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

琢玉大师陆子冈,最早的落款来自他的才艺和

发布时间:2023/8/29 15:21:13   

明朝时候,北京设立御用监,搜罗天下能工巧匠,专门为宫廷制作贵重器物,供皇帝享用。

应召来北京行艺的工匠中,有个苏州名匠,姓陆名子冈,擅长琢玉,也会吟诗作画。相传,陆子冈为人刚直不阿、禀性倔强。他有个怪脾气,凡是他制作的器物,他都统统署名,把“子冈”二字落款在犄里旮旯不显眼的地方,除非下功夫找,不然很难辨认出来。

署名这样的事,放到今天来说,本是理所当然光明正大的事情。我们当艺人的,谁不喜欢在自己得意的作品上落款留名,作为纪念呢?古话说得好,“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嘛。可陆子冈所在的那个时候则不然了。那个时候,人家说:“好人不到作坊,好马不下磨房。”工匠被视为下等贱民,谁要在自己制作的器物上落款留名,就如同犯了大道不道的反叛罪行,会遭到富家豪绅、达官显贵们的残暴惩罚的。

但是,陆子冈的骨头硬,他不管这些,你们不准,他偏要署。那意思是:你瞧不起手艺人,嫌手艺人名字臭,你尽可不买,我也不乐意卖给你。陆子冈这种作法,当然就捅了马蜂窝,有损豪绅显贵们的尊严。他们把陆子冈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恨得牙痒痒的,可文碍于陆子冈的声名,奈何他不得。他们只好背地里制造种种谣言来中伤陆子冈。

陆子冈应召到北京后,有关陆子冈的风言风语,居然也吹进皇帝老信耳朵里了。皇帝也仰慕他的大名,想亲自试试他的手艺,亲眼见见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人。事情也巧,一天,皇帝从贡晶中找到一块稀世羊脂白玉。于是下旨把陆子冈宣召进官。陆子冈来到宫里,太监按照皇帝的吩咐,把那块羊脂白玉交给陆子冈,叫他用这块料作一把茶壶,要陆子冈精工细作,并告诉他,作得好圣上有重赏。太监讲完之后,皇帝又亲口面谕:“陆子冈,你听着!朕不许你在茶壶上落款署名。”

这叫做天下乌鸦一般黑。皇帝老信和豪绅显贵是个嘴脸,一路货色。他们要的是我们工匠的手艺活儿,可从心眼里又瞧不起我们手艺人。

陆子冈领着圣旨,把那块稀世羊脂美玉带回去后,便根据玉料的质地、色泽、形态特点,精心地设计制作起来。作好之后,御用监的总管太监双手捧着白玉茶壶,领着陆子冈进宫去叩见皇帝。皇帝接过茶壶看,果然名不虚传,形状典雅大方,作工精美绝伦。真是:“明如水、声如磐、万里无云。”皇帝把茶壶握在手中仔细玩赏,爱不释手,颠来倒去查了个遍,没见着陆子冈的落款,方才心满意足。于是皇帝又是赏银,又是赐物,派宫里太监送陆子冈回去。

等陆子冈走后,皇帝又犯了疑心:人说陆子冈孤傲倔單,是个软硬不吃的人,难道他对寡人就真心服贴了么?放心不下,他又把茶壶拿到太阳下,对着太阳光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查找起来。最后,终于在壶嘴里面照出来隐隐绰绰的“子冈”二字。

这下,可把皇帝老倌给惹恼了。皇帝就象误吞了一只绿头苍蝇,那个厌恶劲就甭提了。他心里恶狠狠地骂道:“陆子冈呀陆子冈,寡人如此加恩于你,你不感恩图报,反而顶撞触犯,非把你斩首示众不可!”随后又想:别这么急!人说陆子冈本事大,绝招多,要他脑袋搬家容易,找他那样的手艺人困难,不如再出个难题,考考他究竟有多大能耐,然后处治也不晚。

过了一些日子,皇帝找到了一块比原先那块白玉还要贵重的碧玉,就又宣旨把陆子冈召进宫去,叫陆子冈用这块料作一个扳指,并指明在扳指上琢一幅《百骏图》。扳指是什么玩艺呢?这玩艺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扳指就是射箭时套在大姆哥上,保护大姆哥不被弓弦崩伤的小器物,比戒指大不了多少。你想想:要在这么大点的器物上琢一百匹马,就如同打着鸭子上架,逼着公鸡下蛋,赶着骆驼钻针眼,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分明是皇帝动了杀机,要拿陆子冈的脑袋祭刀。站在一旁伺候皇帝的太监听了,都为陆子冈捏一把汗。在那个时候,皇帝要杀个把人,可比宰只小鸡还容易。但是,毕竟艺高人胆大,识广智谋多。陆子冈恭听了皇帝面谕,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畏难神色。他一声不响地把碧玉带回御用监,没过多少日子,就真把扳指给作好了。总管太监跑去禀报皇帝,皇帝也大为惊讶,立即下旨宣召陆子冈进宫,迫不及待地接过扳指来看,不由一愣,然后才连声赞叹道:“妙!真妙!太妙!”

陆子冈在扳指上究竟琢了些什么,竟使原先想借机杀他的皇帝改变决定,不仅没杀他,反而大为夸赞起他来呢?陆子冈独出心裁地在扳指上琢了幅放牧归来图。画面的一端是座山寨,山寨的对面是一片树林,连着山寨和树林的是一条山乡大道。整个画面只琢了四匹马:一匹已经进入山寨大门,只瞧见尾巴和后半拉身子;一匹迈着悠闲的步子,沿着大路向山寨走去;一匹在低头啃嚼青草,身子隐没在树林子里;一匹已经进入山寨,但又掉头折身回来,似乎在招呼后面的伙伴:“天不早了,赶快归去。”四匹马的行踪和情态告诉人们:树林深处,山寨里面,瞧不见的又何止百匹?

这是一幅情景交融,以少喻多,具有独特意境的写意画。画面主题突出,景物布局得当,内容和碧玉质地、色彩交相辉映,

吻合协调。皇帝情不自禁地赞美道:“陆子冈,高人!真是个有才华的高人!”

陆子冈用他精湛的艺术造诣,纠正了皇帝鄙视工匠艺人的偏见。皇帝也有几分文才,他明白陆子冈的艺术才能是他宠爱的那般文人画士所望尘莫及的;而陆子冈的凛然正气,又远比他豢养的那些弄臣近侍高洁可敬。

陆子冈虽然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可是他骨头硬,不阿谀奉承,一辈子还是从事自己的工艺制作。

从陆子冈开始,艺人才获得了在自己劳动成果上署名的权利。这个权利是陆子冈冒着杀头危险,为我们艺人挣来的。

陆子冈当年制作的白玉茶壶和碧玉扳指,如今已下落不明,无从查找。值得庆幸的是,故宫尚珍藏有陆子冈制作的玉器珍品,以及清代康熙乾隆年间仿陆子冈的玉器精品。

陆子冈是苏州人,来到北京行艺,对南北玉器技艺的交流,起过重大作用。陆子冈在玉器制作上的卓越成就,是把诗画艺术得手应心地运用到玉器工艺中来。他的作品格调清新,寓意深长,富有诗情画意。北京玉器行业的新老艺人,都把陆子冈看作是自已行业的琢玉大师,敬重他刚直不阿的为人,效法他精益求精、终生致力于玉器制作的献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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