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公鸡 >> 公鸡资源 >> 杰克吉尔伯特的最美诗歌
寂静如此完整
寂静如此完整,他能听见
自己内心的低语。大多数名字
是女人的。离去的或死去的女人。那些
我们轻易地爱过的女人。怎么回事,他疑惑,
我们当时拥有,而今不再拥有,
我们曾经那样,而今不再那样。
似乎活着回到当时,是那么自然而然。
很快就只剩下浣熊的足迹
在雪地上沿着河流渐渐消失。
失败与飞行
每个人都忘记了伊卡洛斯也飞行。
同样,当爱情到了尽头,
或者婚姻失败,人们就说
他们早知道这是个错误,每个人
都说这永远不可能。说她
这么大了应该更明白才对。但任何
值得做的事,做得糟糕也值得做。
就像那个夏天在海边
在岛的另一侧,当爱情
从她身上消逝,那些夜晚
群星如此熊熊燃烧,
每个人都会告诉你说它们不可能持久。
每天早晨她在我的床上熟睡
像圣母降临,她的优雅
像羚羊站立在黎明的薄雾里。
每天下午我凝望她游泳归来
走过遍布石头的灼热旷野,
海的光在她身后,寥廓的天空
在海的另一侧。我们吃午饭时
听她讲话。他们怎么能说
婚姻失败了?像那些人
从普罗旺斯回来(当它就是普罗旺斯时)
说:那儿很漂亮但食物油腻。
我相信伊卡洛斯在坠落时并没有失败,
而只是他的胜利告以终结。
艰难的美
空气里布满了画面,不管你从哪儿进入。
地面巨大的洞穴因为有了电而明亮,
到处覆盖着语言。因为
住在四楼,所以你能在周日俯望
街对面的犹太教堂里面,人们在那里
一起用西班牙语神秘地歌唱。你在上面
正设法校对清样—已经太晚了
(因为爱情),耶鲁威胁说干脆
这本书不出版了。那么喧闹,最后
你望着外面,看到人们聚集在
第四街靠近C大道吃冰淇淋,看几个男子
抬着一个赤裸的女人从防火梯笨拙地下来,
她整个早晨都在发誓要跳楼。但最好的
是花园:不易发现的地方,他们已经
烧掉了那里的建筑,让土地保持
贫瘠,这样植物就不会茂盛得粗鄙。
像日本的花园只用石头和砂子做成,
这样它们的美就不会被外表遮蔽。
像那个印度王公,把宫中最好的庭院
置之一边,种植从英格兰进口的
蒲公英,由世上最好的园丁
照料—他们懂得怎样违反自然。
明智之害
我们学会不带激情地活着。
活得理性。我们在世界
这个巨大的粮仓里
挨饿。我们储藏丰富
为我们年老无力之时。
是我们的力量使我们被剥夺。
就像济慈听从医生的话:
对于结核病人
最好的食物是每天
只吃一片面包
和一块鱼肉。济慈
最终把自己饿死,因为他
如此绝望地渴盼着
尽情饱餐范妮·布劳恩。
爱默生和妻子决定
减少做爱的次数,让他
积累激情。我们被教导
要节制。要活得聪明。
另一种完美
这儿一无所有。岩石和焦土。
一切都被强光摧毁。
只有石头和小地块的
顽强的大麦和扁豆。没有
破裂的东西需要修补。没有东西
被扔掉或丢弃。如果你想要一张桌子,
你就付钱让人做。如果你发现
两英尺带刺的铁丝,你就带回家。
你会需要的。农民们不笑。
他们去镇上笑,或到节日的时候笑。
一种天堂。一切本然。
大海是水。石头就是石块。
太阳升起又落下。一种成功
不落痕迹。
秘密
那座青铜雕像有一种从海洋收集来的
简易的美,但对于让我们快活头脑
为之沉没的那种丑陋,自有一种价值。
真实像一颗珍珠,弗朗西斯·培根说。
它在清光中那么可爱,但红榴石
更值得珍爱,因为它的深红在斑驳的
光亮里显得最美。“谎言的混合物
确实增加了快乐。”当中国人
用石头在他们的井口围一个圈,
精明些的人会让那个圈
看起来更圆。不规则是音乐的
秘密,是伟大诗歌的声音的秘密。
当一个人忆起他失去的爱人的美,
记得最多的是她的那点不完美。
被炸毁的帕台农神庙因受损而更具魅力。
超越精神
越过大火后教堂的一片废墟,
你能看到行政大楼里零星地站着
一些老人,透过已经没有了玻璃的
精致的窗扉向外张望。
闲散而困惑。有几个人在下面
荒草阻塞的街道上搬东西
没有目的。内心坚守着日益黯淡的
对美好往昔的记忆。庞大的船只
在远方升起,靠岸又消逝。
饥饿的男人们蹲在广场的地上,
一片布在他们面前,无物可卖:
一个拿着报废的保险丝和一个烧坏的灯泡,
另一个只有一根大螺栓和螺母
锈在一起。一个有两枚拜占庭硬币
和一堆氧化物,它里面有一片银
上面有一个赫尔墨斯面孔的戳记,但他
并不认得。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寻找
重要、有价值的东西。此刻
独自到达一片荒野,因不满
而奋力,再次需要。不为拯救。
继续,因为那儿也许有某物像他一样。
去参观那不明自身意义的重要事物。
午夜是砖头做的
观看损毁的死尸有什么快感呢?
—圣奥古斯丁:《忏悔录》
我因这贪婪而衰老。
因他们天杀的肉体而中毒。
丑陋的男人肉体。
肥胖的女人肉体。
我厌了倦了病了衰老了。
但精密的上瘾冷酷无情。
甚至此刻
它在我体内迟迟缓缓地兴起
很快,傲慢的铁钟
铁钟
将敲响
关于下一个的知识
将进入我
意识到她正平静地
莫名地走向我们某处的聚会。
很快就将实现,
需要将施加于我,
我必须再次开始。
寻找,沿着菲尔莫尔的巨大河流
或太平洋高地的宁静河流
及其鸟儿。
或通过市场街的人群。
也许这次它将返回
到起点
在北滩。
在维苏威,也许
他们像鹿一样到来。
或是他们来的地方
像丑陋的鹿
大笑着,
紧张地
向我讲述
他们如何想要经历
看看接下来发生什么
在这山谷的顶部什么也没有。
天空和早晨,寂静,以及烈日照在
遍布的石头上发出的干燥的气味。
山羊偶尔出现,公鸡的声音
在明亮的火热里,他在那里和死去的女人
和纯净生活在一起。想要看看是否
接下来发生什么。想知道是否他已经拖延。
他想,也许这就像能乐:无论什么时候
剧本说跳舞,演员接下来所做的无论什么事情
都是跳舞。假如他静静地站着,他就正在跳舞。
等待与发现
他上幼儿园时,每次轮到玩咚咚鼓,
大家都想玩。你必须跑过去
才能先到那儿,可他不愿意那样做。
所以他总是拿三角铁。他不记得
他们怎样玩咚咚鼓,但他看得清楚
它们的中国样式。红色,前后是龙,
周围是金色的饰钉,把鼓皮压得紧紧。
如果你拿三角铁,你不算真正弄音乐。
你大多时候要等着,而铃鼓和咚咚鼓
持续很长时间。直到有一个信号,要所有
拿三角铁的人按那种方式击打。通常一次。
然后又是咚咚鼓,再等着。但他
记得的是三角铁的声音。一种完美的,
微微闪亮的声音,持续了他漫长的一生。
渐渐变弱,片刻后再次到来。迷惘,
等待它再次到来。等待意味着
没有东西。意味着爱有时渐渐消逝。
有时被剥夺。意味着他经常沉默地
居于世界的音乐中间。等待着
最好的再次到来。在等待时他开始
听见寂静。开始喜欢或许太多的寂静。
不易
当我们超越美和快乐,
到心的另一面(但缺少精神),我们困惑于接下来
怎么办。那太轻易:说到达
已经足够。佯装大山的音乐
仅仅需要被听到。
舞蹈只被起舞了解,
意大利面只有吃了才知道。
不在欲望另一侧的这个地方。
我们可以在爱琴海游泳,但我们
无法把它带回家。一个人发现
路边有一个柠檬,又继续沿山
而上,一边想着:一直保留的
将是这只温暖的柠檬,在他忘记
那个夏季的毁灭和大海之后。他
告诉自己这些,甚至当品尝的念头
正代替柠檬味道的时候。
此后的饥渴生活
来到波塞冬面前的水泽仙女们
解释说她们如何丝毫不欲
与神结合。除了要发现
是否有所不同,是否真有一个
新世界,另一个维度,在她们的腰部。
在旧日的匹兹堡,我们幻想有一个城市
那里的女人读法语原文的普鲁斯特,
而且好奇我们能否横江绝海,进入
一种异样的快乐,如果我们付给
一个应召女郎一千元一晚。或一小时。
那会是本质的不同,或者只是
技巧和器具?我曾担心一场伟大的爱情
可能会将其他一切都放逐。
结果已证明:相约在黄昏后
翁布里亚的橄榄林里,
确实,确实衡量了此后的一切。
少即是多
刚开始他是个年轻人
去了意大利。他爬上高山,
想成为诗人。但困惑于
多萝茜·华兹华斯日记里的记述:
威廉如何整日里
为寻找一个关于夜莺的比喻
而筋疲力尽。似乎
激情的折磨路途遥遥。
他结束了待在公寓的时光,
那里的年长女人们经常
在半夜里抱起孩子,
把房间租出去,暖和地抱着,
婴儿贴着妈妈,发出
猫咪一样的声音。他开始搜寻
次一等的目标。不为人知的
废墟,不起眼的陈列馆,只有
一个比萨饼店和两个小酒吧的
落后乡村。未经改进的地方。
穿过岛屿回家
黑暗中走过平原回家。
琳达在哭泣。又一次我们到了
我抱怨、她痛苦、月亮
不再升起的地步。我们只有彼此,
但我在雨中大喊大叫,
她哭得像一只受伤的动物,
知道无处可依。无法理解
我们当初如何被爱带到了这里。
美智子死了
他设法像某个人搬着一口箱子。
箱子太重,他先用胳膊
在下面抱住。当胳膊的力气用尽,
他把两手往前移,钩住
箱子的角,将重量紧顶
在胸口。等手指开始乏力时,
他稍稍挪动拇指,这样
使不同的肌肉来接任。后来
他把箱子扛在肩上,直到
伸在上面稳住箱子的那条胳膊
里面的血流尽,胳膊变麻。但现在
这个人又能抱住下面,这样
他就能继续走,再不放下箱子。
看看接下来发生什么
在这山谷的顶部什么也没有。
天空和早晨,寂静,以及烈日照在
遍布的石头上发出的干燥的气味。
山羊偶尔出现,公鸡的声音
在明亮的火热里,他在那里和死去的女人
和纯净生活在一起。想要看看是否
接下来发生什么。想知道是否他已经拖延。
他想,也许这就像能乐:无论什么时候
剧本说跳舞,演员接下来所做的无论什么事情
都是跳舞。假如他静静地站着,他就正在跳舞。
安定下来
如果精神明智而衰老,
那将会变得轻松。
但有一种固执的快乐。
夏日的空气在榆树间游荡。
寂静逡巡在屹立的
天堂的风暴中。三十二只天鹅
在哥本哈根的黄昏里。
那只天鹅在一间希腊人的厨房里
慢慢流血而死。
一个男人离开了临时就餐的
饭店,思考着他的轻率。
在一片空阔风景的上空
有物无声地飞过,令人愉快。
他漫游在半途中,向着
他将成为的那个人,无论是谁。
激情让我们孤身而安全。
其他的热情让我们
冒险,恋爱,和孤单。
有时是永久的结合。
雄心
已经抵达了起点,开始接近
一个新的无知。要成为的地方,
要生活于其中的秘密,要得的罪。
也许在南美洲,或许一个新的女人,
另一种不懂的语言。
像乘一只筏漂泊
在我们已经开始的生命之海上。
热带地区一家倒闭的两层旅馆,
正午酷热中的寂静,太阳
透过百叶窗,迷离。
拿着他的诗坐在小桌边,
每个人都睡了。快乐地想着,
他的手在他将要成为的河流中
划过。
逍遥在外
我们已经生活在真实的天堂里。
马儿在空荡荡的夏日街道上。
我呢,吃着自己买不起的热香肠,
在冰天雪地的慕尼黑,泪流。我们能
回想起。一个孩子在外场等待着
一年中最后一个飞球。天那么暗,
黑色衬着天堂。
嗓音向着晚餐,渐渐变弱,
在极远处微弱地呼唤。
我站着,双手张开,注视着它
向上弯曲,又开始向下,变白
在最后一刻。手向下。盛开。
吉尔伯特对心的渴求
作者:马西亚·曼托(MarciaMenter)译者:柳向阳
节译自THEDARKHORSE,winter/
人类确乎知道(生命是有限的),当然,这种知识是我们拥有的最好的也是最坏的知识。正如诗人吉尔伯特在一次访谈中所说:“我们属于世界上仅有的知道春天正在到来的生命。”超过我们大多数人,吉尔伯特努力让自己对生命保持清醒,而不仅对鸟鸣。他说:他想要
这一切。床下那个神智清醒的女人和那只老鼠——正在舔食她为他放在她门牙上的花生酱。加尔各答的乞丐们蒙住他们孩子的眼睛,当某处有富人……
——《倔强颂歌》
如果这是我能想到其他任何一个诗人,那么,老鼠和花生酱和加尔各答的乞丐等等看起来会是故弄玄虚。但吉尔伯特不是这样。他赢得了这一类修辞的权利。他曾生活在贫瘠之地,甘于贫穷和孤独,像一个神秘主义者,带着倾听他的“有意识的心”的强烈目标——那颗心知道我们处于死亡的危险之中。
更进一步,他写出许多诗作,比如那首《婚姻》:
从葬礼回来,我在房间里四处爬着,痛哭着,寻找妻子的头发。两个月里,从下水道,从真空吸尘器,从冰箱下面,从衣柜里的衣服上。但其他日本女人来过以后,再没有办法确定哪些是她的,于是我罢了手。一年后,移种美智子的鳄梨树时,我找到了一根长长的黑发缠在泥土里。
美智子就是野上美智子,与吉尔伯特结婚11年后,年因癌症过世,时年36岁。这首诗是11行……长长的黑发这个意象展现了一个美丽的日本女人,也让我们感到一些颤抖。美智子就在这儿!美智子被葬了!语调如此微弱而克制,以至这首诗的雅致几乎被忽略。
对于我,吉尔伯特的诗值得好好熟悉,因为他有能力处理那种让成年男人爬遍房间的悲伤——而且因为他能朴素而完整地呈现出来,让我感到一种惊叹。他曾说:“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一切。”他的意思也包括这种让人断肠的痛苦。他的诗作有力量将读者震醒——这也是诗歌的一个大目标。
吉尔伯特值得醒目地出现于任何20世纪的诗选中。但他缺席于我书架上这些诗选,据我所知,他缺席于大多数诗选。他可能是美国文学中最伟大的缺席诗人。艾丽丝·奎因,在做《纽约客》诗歌编辑时,发表了吉尔伯特的七首诗作——一个可观的数量——在他的第四本诗集出版前几个月里,年又发表2首。我敢打赌她向他约了后两首;我认为吉尔伯特不会寄上诗作,哪怕他知道自己有好机会进入那个坚不可摧的名人堡垒。年以来他不曾在《诗歌》发表一首诗。他的四本诗集,只有后两本,《大火》()和《拒绝天堂》()可以在“亚马逊”买到。前两本诗集,《危险观察》()和《独石》()只有几本可以在“阿里布瑞斯”买到,价格昂贵。所以当“血斧图书”年在英国出版《罪过:诗选》时,真是一件庆贺的事,因为这本书包括了来自四本书的诗作,分别为11首、29首、58首、56首……
吉尔伯特在37岁时成了名人,被诗歌体制内的大佬们称赞不已。他催眠了朗诵会上的大量听众。但他已经够了。“名声很好玩,但并不来劲。”吉尔伯特说,“我喜欢被人注意和称赞,甚至喜欢宴会。但他们并没有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六个月之后,我就感到厌烦了。”于是拔寨离去,和琳达格雷格一起去了希腊的一系列岛屿——虽然他们八年的恋爱后来熄灭了。“杰克确实认为他的生命比他的诗歌重要,”格雷格在一篇《诗人与作家》上的文章里写道,“他写诗是为了吃他自己的生命。”
这实在是吉尔伯特的句子,一种经常在他的诗作中起作用的观念。“得以长久的,是灵魂所吃的,”他在《精神与灵魂》一诗中说。“我渴望/我正在变成的样子,”他在《带来众神》一诗中写道。
吉尔伯特诗中到处是做饭和吃的意象,以及对精神生命的表达。在《简历》一诗中,他描述希腊山上的复活节宴,复活节在山上。山羊吊起来烧烤加上柠檬、胡椒和百里香。那个美国人劈开最后的肉块,从脊背上扯下剩下的一撮。油涂上了胳膊肘,他脸上抹脏了但心里开了花。
接着又写他回到住处“就着煤油灯在冷水里洗,快乐/而孤单。”这里的描写把孤独和圣餐,食物和饮酒作为一体。但孤独也带来了(这首诗最后一行)“那么多的伤害历历在目。”
吉尔伯特没有整年寻找希腊人佐巴(年影片)……他追求的是当下时刻,正如任何配得上法袍的佛教徒会告诉你的,这,是最难去体验的事。
诗集《独石》中一首七行诗,《瓜达拉哈拉猎象》描写墨西哥一家破旧的夜总会表演:
在瓜达拉哈拉猎象萨拉佩酒店的歌舞表演一点钟结束。灯光熄灭,强壮的女孩像锡蛾般到来。小心翼翼地跟我们跳舞,为八分钱。此刻那个年老的男歌手终于以它坚硬的墨西哥音乐,开始了该死的三点钟节目。女孩们旁边小间里沉睡。这是哪里?凭基督之名,这是哪里?ElephantHuntinGuadalajaraElSerape’sfloorshowfinishedatone.Thelightswentoffandstronggirlscameliketinmoths.Todancecarefullywithusforeightcents.Nowatlasttheoldtenorhasbegunthedeadlythreeo’clockshowwithitsgraniteMexicanmusic.Thegirlsareasleepinthesidebooths.Whereisit?WhereinthenameofChristisit?
这是血斧选本中来自墨西哥的唯一一首。我估计它唤回了诗人生命中更早的时光,很可能是他在加利福尼亚的那些年月。像他关于曾住过的地方——巴黎,意大利,希腊,丹麦和日本——的许多诗作一样,这首诗调动物理细节来创造一种气氛,强化的,几乎是超现实的,大致介于这个地方的现实和对它的幻想之间。这个超现实的空间,外在于我们日常的生活经历和我们通常的舒适区域,也许能够让我们瞥见更大的真实——我们生活的引擎。吉尔伯特没有解释诗题中“大象”的意义,但我打赌是房间里的大象——就在我们面前的庞然大物,我们能够看清它,只要我们能给予适当的注意力。泥着于大象之名从未给他带来公正。但他在那儿,如你的心跳一样在场……
吉尔伯特在匹兹堡长大,那时它还是钢城,工业化美国的象征,如今基本上消失殆尽了:
汽车般大小的炽热钢锭从泰坦式的钢厂滚滚而出,红色的炉渣在黑暗中脱去更明亮的金属。下方的莫农加西拉河,夜的光辉在它的腹部。寂静,除了机器在我们更深处叮叮哐哐。
——《度量老虎》
Incandescentingotsbigascarstrundlingoutoftitanicmills,redslagscalingoffbrightermetalinthedark.TheMonongahelaRiverbelow,night’ssheenonitsbelly.Silenceexceptforthemachineryclangingdeeperinus.
——‘MeasuringtheTyger’
是的,这首诗的标题指向布莱克,另一个创造了个人神话来表达其想象、有神秘倾向的诗人。但布莱克的钢厂是撒旦式的……而吉尔伯特的钢厂,近两百年后,是泰坦式的,是诗人灵魂的熔炉……
吉尔伯特十岁时,父亲从一家地下酒吧的窗口跌落而亡,母亲必须养活四个孩子(同母异父),所以他经常自己管自己。但他记忆的是一种幻想:
男孩放学回家,发现一百盏灯填满了房子。灯到处都是而且都亮着,尽管夏季的光从漂亮窗户透进来。每张桌上两三盏灯……都燃烧着通亮,直到警察到来把它们取走。太多的光在他内心持续了很久。
——《中午举着火炬》
那天的灯火辉煌,他说,“于他的心成了一个基准,”他以此来测量他居住之地的光。我没有概念这首诗中的事件是否真实地发生过,或为什么发生,但我感觉它是真实的,是吉尔伯特运用记忆的典型方式:作为一种联系生命中每个有意识时刻的方式,将他的生命与读者相联系的方式。
吉尔伯特从未忘记他儿时熟悉的匹兹堡已经消逝。而这是那些大象中的一只:我们都成长于如今已消逝之地。我们甚至不怀念它。但从前,比如说布莱克时代,世界变化非常缓慢……当吉尔伯特说他曾经居住过的巴黎已经消逝,他并非是对自己的青春进行罗曼蒂克,而是陈述一个平淡的事实:
那些曾经的巴黎的小旅馆。往事不再,我曾经每天清晨将巴黎圣母院俯视,我曾经每夜静听钟声。威尼斯已经物是人非。最好的希腊岛屿已加速沉没。但正是拥有,而非保留,才值得珍爱。
——《被遗忘的巴黎旅馆》
是拥有,而非保留。吉尔伯特知道我们无法保留任何事物,因为我们的个体记忆辜负了我们,因为我们的集体记忆很快就遗失。他意识清醒地知道诗歌的意义——对他的生命和他的劳作——必须保存关于永久丧失之物的某些脆弱的联系。在《试图让某些东西留下》一诗中,他记起与一个已婚丹麦女人(安娜)的爱恋。他喜欢陪安娜的婴儿玩耍,将他往空中抛,逗他笑;每次抛之前,都在婴儿耳边说“匹兹堡”,
这样她儿子在整个一生中都会无法解释地感到高兴,当任何人说起那座衰败的美国钢城。几乎每次都会记起已经遗忘但也许重要的一些东西。
——《试图让某些东西留下》
吉尔伯特努力让自己在他自己的生活中在场,为了存在,为了见证一个正在消逝的世界。是关于存在的这种难以置信的紧迫感,给他的记忆赋予了这种重量和在场。吉尔伯特的诗,每一首都像是一段激情对话的线头,从整体上阅读会力量倍增。如果从将这个血斧选本从头读到尾,他的记忆也就成了你的记忆。我们一次次看到琳达·格雷格在那个希腊岛屿上,一袭白衣衬着大海的碧蓝无垠……
一种世界
事物是它们自身。浪是水,石块是石头。她手臂的气味。寂静。暴风。又是长久的沉默。井。兔子。热。乳头和修长的大腿。她厚重明亮的长发。跌宕的水闪耀着,当她在太阳下洗她的身体。“在洁白中完美。”光每天傍晚消逝像某种伟大的意义。葡萄在窗外。琳达说话越来越少。走到大海里当她睡眠。站在到我嘴巴的冷水里刚刚清晨之前。天晚时琳达一直在说我们现在应该吃饭,要不太暗了没法洗盘子。后来她安静地出去,尖叫着从海里跑入风里。进来。点亮灯。
P.71
AKindof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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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伯特对成功或失败没有兴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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