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

雪贾善耕少年时节爱追梦

发布时间:2022/9/3 20:05:32   

文|图贾善耕

年末飘飘洒洒的雪花,勾起了许多童年的回忆,特别是当一首老歌的旋律再次响起时,我的思绪突然切换到那些懵懵懂懂的少年时光。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走过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记不清是哪位歌星唱的这首歌了,当时刚听的时候,感觉就是唱的我自己,特别是最近一位画家问我什么时候学的美术,而且漫画和国画都能画的时候,我便想起了那酸楚而又充满梦想的童年。

我对色彩的感知是从帮母亲干家务产生的,当时我们姊妹四个,父亲在外地工作,所有的家务和农活都由母亲和姐姐两个人去做,除了做饭种地以外,还有一项繁重的家务便是拆洗、漂染、缝制衣服,缝衣服我做不了,我只能做的就是帮母亲和姐姐拆一下衣服和进行漂染的帮工,比如有些被子要拆了,有些衣服要拆了,我可以用剪刀把线头弄断,然后用手指捏着线头,一根一根的把线扯断,然后把布分成若干块,再交给母亲去洗。

漂染的时候我有两项工作,一是在灶房里,拉着风扇帮大人把水烧开,然后就是把一包一包的燃料倒进沸腾的热水里,再放上一些或新或旧的布料,在废水里煮半个小时再闷一两个小时之后,再拿出来的时候,便是染上各种颜色的布料了,当时的布料一般都是粗布,母亲先用棍儿在锅里搅拌几遍,然后用手指捏着拧的半干,和我一起让我抓住一头,母亲抓住另一头,一起搭在院里的晾衣绳上,当时的色彩主要有洋红、煮青这两种。

还有一次是母亲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块橙黄色的粘土,然后放到锅里按上述办法煮沸,在把织好的白粗布放进锅里,一个多小时之后,白粗布就变成了和脚下的黄土一样的颜色,这种布被称作紫花布,其实这种颜色根本就不能叫紫花,应该叫赭色或者土色才准确。我每次做这种花布的时候,双手和胳膊上都会沾上一些染料,然后费很大的劲才能洗掉,因为当时物品很贵,家中没有多少闲钱买肥皂,都要节省,母亲教我先把手蘸上水在地下的黄土堆里揉搓一遍,再用水洗净,这样染料就渐渐的褪去了。

正是这种经历才使我对色彩有了初步的印象,这种色彩的奇妙之处也就是它可以改变物品的本来面目,使它变得更加鲜艳。有一次不知从哪来的灵感,我要求母亲给我一点染料,我兑上水,然后用手指沾些在一块旧的六六六纸袋子上随意涂鸦,当时画的就是一些圆圈儿横杠竖杠等等,后来也开始试着画一些大公鸡,比如鸡的冠子用洋红染料,鸡身上的羽毛用煮青,而尾巴再用黑色,这里不得不解释一句,当时是买不起墨汁的,所用的工具都只能是铅笔,圆珠笔也舍不得买。

我画大公鸡羽毛和尾巴所用的黑色是受了老师的启发,因为老师隔几个星期就要我们从家里拿一些大铁锅背面的锅底灰交上去,然后老师用热水调匀了刷在黑板上,黑板就变的更加黑亮了,所以我也学了老师从锅底下用铁铲铲下锅底灰,放在水里搅,然而锅底灰并不溶于水,它轻飘飘的,只有搅很长很长时间才勉强渗到水里。后来母亲教给我一个办法,捏一点儿泥土放到水里,再掺上锅底灰,这样搅和起来,水就变得稍微粘稠一些,锅底灰也变得不在浮在水面上,这种土质墨汁便做成了,我用它画的大公鸡的尾巴又长又粗又黑,由于掺了泥土的缘故甚至还有些立体的感觉,所以父亲回家看到我的作品之后竟然赞不绝口:说这孩子可能是个画家,下次给你带一些棉样子纸回来。

大人的表扬使我对绘画增加了更多的兴趣,我感叹着父亲从他的工厂里带一些棉样子纸回来,我不知道棉样子纸到底是一种什么纸,但我觉得他肯定比我用的六六六牛皮纸更高级一些吧。

父亲所在的工厂是棉花加工厂,父亲在那里做着验级员的工作,他的日常工作便是从收购的每一批棉花堆里随意抓起一把棉花作为样品,装进用棉样子纸卷成的的纸袋里,并标上确定的等级。

因为销售价格是按照标定的等级来确定的,所以父亲的岗位便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岗位,这里的棉样子纸便是父亲答应给我带来的。由于父亲回家一个月一次,所以到了那几天,我天天在家里等着父亲,准备好染料以便在他拿来棉样子纸的时候,我在上头画一会儿。

可当父亲真正把棉样子纸拿来的时候,我竟然有些错愕:因为这种纸大小一尺见方,厚度和六六六纸袋子的牛皮纸差不多,只是它的颜色是淡蓝色的。这种颜色的纸让我的配色出了问题,比如我用的大红色在上面就变成了有些暗淡的紫红色,而煮青这种颜色在上头则变成了灰色,只有我自制的那种土质墨汁还没有受到影响,尽管这样我仍是十分高兴,这种纸它方方正正,不像我从六六六纸袋子上裁下来的不怎么规则而且皱皱巴巴。

这时我的绘画的范围也开始丰富,从大公鸡到水鸭子到山羊到牛,最后开始画大老虎。其实在画大老虎之前我根本没有见过老虎,试想一个农村的孩子根本在初中之前,除了去过姥姥家,就没有去过别的村,我怎么能见到动物园里才有的大老虎,我画大老虎的基本的参照,一是农村幼儿脚上穿的那种虎头鞋的样子,也就是大眼睛张大嘴巴满嘴白牙非常凶狠的样子,而且两个耳朵之间还有一个王字,但这种虎头鞋只是正面的,而且只有一个头部,我不知道老虎的全身是什么样子。我就问母亲,母亲说大老虎和猫差不多,除了头和猫的样子不一样外,身子和尾巴和腿都和猫一样,你比着画吧。就这样我按照母亲的描述加上自己的理解,画好了大老虎,前边是龇牙咧嘴的样子,后面是猫的身体和尾巴,因为我没见过老虎,尽管画成这样,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因为有头有四肢有尾巴而且样子凶狠,当叔叔看到我的作品后他也不住的夸赞,嗯!像大老虎、非常像!我拿到集上卖卖试试,能卖两毛钱一张,也够打四瓶酱油了。

听了叔叔的表态我心里更加高兴,我想如果这几张画能打几瓶酱油,那么也能省下钱来给我买一只圆珠笔和红蓝铅笔,因为在当时写字工具除了铅笔以外,刚刚出现圆珠笔,也出现了一毛五一杆的一端是红色一端是蓝色红蓝铅笔,这是当时我能见到的最奢侈的美术工具了。

可当叔叔将我画的四张大老虎和大公鸡拿到集市摆地摊卖的时候却受到了别人的耻笑,据叔叔后来告诉我,有一个人问,这是你画的吗?叔叔说不是,是我侄子画的,那人又问你侄子几岁了?叔叔说十岁。“哦,是孩子画的,要是你画的就不应该拿到这里来卖”。一直把叔叔说的满脸通红,卷起画灰溜溜的回到了家里又还给了我。

我心里一阵懊恼,我仔细查看了我的作品,试图去找出别人诟病的原因,后来父亲也知道了这件事儿,父亲见多识广,他说孩子可能你的画是用手指和木棍画的,真正的画是用毛笔,也就是一头有毛后边有一个杆蘸着染料画才行,可是父亲并没有告诉我到哪里去买毛笔,也不知道这种毛笔能不能买得到,或者家长肯不肯出钱。

我根据我的理解想象的毛笔的样子,不就是一头有毛一头有杆儿吗?我展开想象的翅膀,在家里院里到处巡视,试图找到一些启发,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我的目光落到拴在墙角那棵榆树上的小山羊身上,这只山羊是上个月母亲从吴坊集市上买来的,它四肢不长个子矮胖,它那白白的毛给了我很大的兴趣,我从屋里找出剪刀赶到拴羊的地方,按住羊的脖子,抓住背上的毛,用剪刀剪了一把,有了羊毛之后再就是毛笔杆的问题,我先后试用了玉米秸秆、高粱杆、棉花柴的杆等等,都不行,因为我无法将这一把羊毛按好,玉米杆或者高粱杆儿太软,用手一按便会折断,棉花柴又太硬,弯弯曲曲无法使用,我便想到了筷子。

我从灶房里拿出几根筷子做各种试验,先是把羊毛捆在筷子上,结果用线绳捆的羊毛不断的脱落,最后我找了一个细铁丝,用钳子死死地捆上,这样一杆毛笔就做成了,所不同的是,毛笔的毛比较松散而且很大,根本形不成中间的笔锋,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我便凑活着用,用这种毛笔作画有一个明显的好处是,线条的粗细可以作一定程度的把控,笔提的高一点,线条就细一点,笔锋往下压,线条就变粗,而且对大面积的作画则比较方便,只需要将那带着一把羊毛的毛笔往颜料里沾一下,再横七竖八的刷到老虎身上,老虎就变成了红褐色的,而过去我用手指画的则达不到这种效果,。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我便又开始画了一些老虎和鸡,但叔叔看了之后仍直摇头,他不再同意拿到集市上卖,可能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吧。随着日子的不断延伸,我的作品存量也在不断增加,几个月的功夫我的作品已经画了二十几张了,我精心把它叠放在墙角,等待有朝一日出货能卖掉,挣一些红蓝铅笔或者圆珠笔回来,这种想法始终没有如愿,倒是过年时几个舅舅到我家来拜年,他们看到了我画的作品之后,纷纷要求拿走,每人拿了几张说贴在家里。我到他们家去的时候,果然就贴在他们家正屋的墙上。

由于这种牛皮纸韧性很大不易损坏,所以过了两三个春节我去舅舅家探亲的时候,那些画还挂在那里,只不过那些土房里的烟熏火燎,已经使那些画的颜色和纸张的颜色变得更加暗淡,甚至灰暗,但我心里依然有一些小小的成就感。

上初中之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圆珠笔和红蓝铅笔,课余时间放学之后,我开始在作业本的背面或者其他的废弃纸上画画,不再用那些自制的染料或那杆经常掉毛的笔,我画的画大部分有人物,有景物,还有东方红拖拉机、镰刀、锤子、粮囤、房屋等等,反正都是我看到的与生活有关的,我不再去画一些我从没见到的东西。

上高中之后,父亲为了让我保持对绘画的兴趣,给我介绍了一位姓任的老师,这位老师据说是个画家,我也见过他画的画,他画的画在现在的分类里应该叫水墨画,是国画的一种,都是通过淡淡的墨的深浅来表现出山川、河流、小桥、房屋等等,我父亲给他送了两瓶山东老白干之后,他便答应收我做徒弟。

一个暑假他教我画画,那时我才开始见到并且使用了真正的墨汁和真正的毛笔,还有一种既薄又软的像窗子的纸,现在我才知道这种纸叫宣纸,是专门画国画用的,它的好处是渲染力强,能更好地表现浓淡,而且装裱之后非常漂亮,只是在当时我对画山水没有多少兴趣,我到喜欢上了当时少年们非常喜欢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我按照小人书的样子,开始画穿着虎皮裙的孙悟空和长相漂亮的白骨精,孙悟空腾云驾雾,站在白云上,手举着一根长长的金箍棒打向位于他右下方的白骨精,任老师见我对画山水没兴趣,便开始教我画人物。经过一个暑假的培训和学习,我画的人物也渐渐有了样子,于是我的作品的便多了一些种地的老农,耕田的老牛。

上高中之后学习越来越紧张,我便很少再画画了,只有到了年我高中毕业之后,考上了大学,才开始有功夫用圆珠笔和钢笔在纸上画一些简单的线条人物,特别是担任了学校的校刊主编之后,大家需要手工刻板,我的线条绘画功能才发挥了作用,所有的配图都是我画的,印出来还像些样子。

时光一去不复返,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的漫画作品开始出现在《农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国家大型报刊上,我也成为中国金融美术家协会会员,我的一些国画作品也开始进入一些地方上的小型拍卖市场,我庆幸那个时代对于我的启迪,如果没有当时的梦想,我绝对不会有今天的爱好,虽然我从心底里不喜欢过去那种贫穷和单调的生活,但我能从心里怀念,很感动和感激那段伴我成长的艰苦岁月。

斗转星移、岁月轮回。半个世纪弹指一挥间,当时间的脚步即将跨过牛年、来到虎年的时候,创作的灵感竟然像满天飘舞的雪花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我站在院子里,望着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想把许多往事写出来,就像埋在大地的种子期待在春天发芽一样,呼唤春天!

作者简介:贾善耕,男,年生,高级经济师,四川大学管理学硕士。曾先后在中国农业银行总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国务院农村金融体制改革部际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在多家金融机构担任过管理职务。现任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美术家协会、音乐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诗词学会、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金融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金融文学艺术社副秘书长、《中囯金融文化》杂志编委。年被中囯金融文联评为首届全国金融系统“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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