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乌鸡那一碗汤

要是你到凌云来，想吃什么？阳光炒瓜苗？月亮煮清粥？还是来碗乌鸡汤吧，再加几个嫩绿的生辣椒炒西红柿的蘸水，夹一块肥嫩的乌鸡肉在红红绿绿的蘸水里打个滚，清香中带点酸辣的味道，我好几次在梦里都在想那一口。

鸡是一种“阳鸟”，主管日出。鸡守时且鸣叫准时，鸡鸣了天就快亮了，由此，古人送给鸡不少美称:烛夜、司晨鸟、知时畜、长鸣都尉等。鸡勇猛善斗，鸡鸣带来光明，而鬼怪最不敢见光明，自然便怕鸡。鸡能辟邪，能震慑鬼怪，搏逐猛兽，所以，驱除屋内妖魔鬼怪、祭祀祖宗都要用到公鸡。

最常见的是结婚接喜神，当新娘子打伞走到夫家旁边，魔公先生口念咒语，把一只大公鸡丢过新娘伞顶，驱除一切跟随新娘而来的邪气之物后，新娘走进屋夫家才能带喜带福来，早生贵子，添喜添福。当然祭祀用的鸡不是乌鸡，用的是冠子红红亮亮的其它种类的大红公鸡。

凌云乌鸡之王者风范林军摄

乌鸡是舌尖上的美味。

我的老家在凌云一个叫乐里的小山村里，家家户户都喜欢饲养乌鸡，乌鸡的羽毛和其它鸡差不多，但是它们的喙乌、冠乌、眼乌、脚乌、皮乌、肉乌、骨乌，连公鸡的两个蛋蛋都是乌黑乌黑的，被人们称作“名贵食疗珍禽”。

小时候，我的家里虽然养有很多乌鸡，但是要想吃到一口鸡肉却不容易，母鸡要留着下蛋孵化小鸡，公鸡要拿到场坝去卖，换取油盐钱。

我们就盼望着有客人来，没有客人来就数着过年过节的日子，见到家里有客人来就暗暗窃喜，偷偷看看那只刚刚会叫的小公鸡在哪里找吃的，只要父亲一声令下，就飞快地帮忙抓鸡。

我们把抓得的小公鸡给父亲杀好后，就看着母亲煮鸡肉了。母亲等锅里的油烧到八成热，把鸡头扭转过来，弯压在鸡翅膀下，两只鸡脚交叉弯压在鸡肚里，就把整只乌鸡放到锅里煎，乌黑的鸡皮亲到热烈的茶油，立刻嘁嘁喳喳乐开了，茶油热烈鼓掌，鸡肉紧贴不放，母亲把鸡翻过去，滚过来，鸡皮煎得微微泛黄，就放水、姜片、山姜叶，盖上锅盖慢慢煮。

我守在火铺旁边，不时假装给火坑里添加柴火，心里想的都是锅盖下的鸡肉，两下子揭开锅盖看看水滚了没有，两下子又揭开锅盖看看鸡肉熟了没有，母亲说：“不要揭开锅盖，要慢慢煮才香，等鸡肉熟了，满屋飘香就可以吃了”。我一边吞口水一边想，今晚一定要拿一个大碗吃饭!一会儿，鸡肉的香味从锅盖下钻出来，在屋里转几圈就转出了窗外，从隔壁传来叫喊声：“李老巴巴，你在煮哪样哦？你让我们口水把脚背都打肿了呢！”

萌萌的小乌鸡秦萍摄

那只小公鸡被煮熟了，鸡头乖乖偎依在翅膀下，两只乌黑的鸡脚交叉贴在鸡肚边，母亲把它舀出来装在一个大碗里，叫父亲端放神桌上，烧香作揖，请老祖宗先吃，然后才把整只鸡肉端回厨房，砍成一块一块的又放回鸡汤里再煮一两分钟，让汤与肉的味道进一步融合在一起。

开饭啦，一大碗连汤带肉的乌鸡肉端放在桌子中央，那两个乌黑的公鸡蛋蛋比鸡棒腿还要耀眼，父亲总是把那两个肉嘟嘟的东西夹给客人一个，他自己一个，弟弟眼巴巴地望着：“爸爸，你夹的那个是什么？我也要一个。”“毛仔，乖，这是老木虫，娃娃吃不得，吃了肚子痛，来，爸爸给你一个大棒腿”。看着老弟得个大棒腿，我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那黑油油的鸡爪，站起来就想去夹，父亲瞪了我一眼：“妹仔仔吃什么鸡爪？小孩子吃鸡爪，以后读书写的字像鸡爪子，丫丫杈杈的不好看，老师不给奖状。”我赶忙把筷子收回来，夹了一个翅膀埋头苦干。阿婆说：“娃娃吃翅膀好，吃了鸡翅膀，读书读得恶，长大了飞得高，跑得远。”

长大了离开家，每次想到家就想到那盘乌鸡肉，想白切乌鸡肉的滑嫩清甜，想乌鸡汤的醇香，想火麻乌鸡汤的奇妙之味，想着想着，口水就在舌尖打转，喉结情不自禁地动了一动。

树上的乌鸡熊桂余摄

《本草纲目》乌骨鸡，有白毛乌骨鸡者，黑毛乌骨者，斑毛乌骨者，有骨肉俱乌者，但观鸡舌黑者，则肉骨俱乌，入药更良。补虚劳羸弱，治消渴，中恶鬼击心腹痛，益产妇，治女人崩中带下，一切虚损诸病，大人小儿下痢禁口，并煮食饮汁，亦可捣和丸药。

综上所述，鸡肉是“妇科圣药”。它的品种很多，古代分为丹、黄、乌、白四种，入药有公鸡、母鸡、药鸡和仔鸡之分。鸡肉性温，味甘，有温中益气、补虚填精、健脾胃、活血脉、强筋骨的功效。从营养价值上看，乌鸡的营养远远高于普通鸡，吃起来的口感也非常细嫩，香甜。至于药用和食疗作用，更是普通鸡所不能相比的。

所以，在凌云，女人做月子，都是以吃鸡肉、鸡蛋为主，但是吃鸡肉是有讲究的，只能吃乌骨鸡和白脚鸡，不能吃黄脚鸡，老人说黄脚鸡脚黄、皮黄、肉黄、汤黄，月母子吃了黄脚鸡，婴儿会长黄疸，难以医治。

好斗的乌骨鸡林军摄

记得我生孩子的时候，婆妈买了几十个鸡蛋放在脸盆里，隔壁二嫂见了，说：“我家满娘才好，帮媳妇准备得那么多鸡蛋啊。”我姑姑送来一公一母两只乌骨鸡说给我补身子，毛色油亮，母鸡鸡冠黑红黑红的，看样子是要下蛋了；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再养个把月就可以踩背传宗接代。我做月子的时候，老公在大学进修，婆妈就煮点鸡蛋汤给我，上顿鸡蛋，下餐鸡蛋，黄黄的鸡蛋放进嘴里就像吃木渣一样。我多想喝一口鸡汤啊，婆妈就是不做给我，说那两只乌鸡要留来做种。哎，梦里做梦，梦到一碗乌鸡汤端到嘴边，一闪却没了。

婆妈老了，和我一起生活，我悉心照顾，但是每当想起让我做梦都想喝的那一碗乌鸡汤，心里总有一根刺。如今的乌鸡汤想喝就可以喝，这根刺在长期的生活中，又在乌鸡汤里慢慢消融了。但愿今天的一碗碗鸡汤让坐月媳妇再无心理长刺现象。

凌云乌鸡李彩兰摄

现在，在凌云县玉洪瑶族乡乐里村，有人在釀水凼那里进行规模养殖，大量养殖乌骨鸡，并利用科学技术进行育种保种，还申报注册了商标。县里非常重视，把它作为林下养殖的一个特色产业，走出了一条“公司+基地+农户”的新型林下养鸡助农增收新路子。

我们回家路过釀水凼，总见一群群的乌鸡在草地上刨土啄食，在树林里躲阴凉，在石头角落打架，主人一声吆喝，几把玉米撒下去，成群的乌鸡从各个角落跑出来，飞过来抢吃。这些乌鸡，每到太阳开始落山，就飞上树枝，也许这个时候它就想起自己曾经是一只鸟，一种“太阳鸟”，飞到树上，占领高地，“喔、喔、喔”，送太阳下山，明日又“喔、喔、喔”迎接太阳冉冉升起。

玉米喂养的乌鸡李彩兰摄

“凌云乌鸡”毛色主要以黄黑色为主、黑色次之，黄黑鸡镰羽、尾羽为黑色，黑羽鸡少数颈部有镶金边或镶银边的羽毛。单冠直立，体型中等偏小，具有“五乌”及“片羽”特点，即喙乌、冠乌、胫趾乌、皮乌、肉及内脏乌。因为凌云乌鸡具有耐粗饲，易饲养，肉质细嫩，味美香浓，药用滋补等优点，深受消费者青睐。这种鸡肉富含18种人体必须氨基酸，芳香四溢，是家里来客，过年过节餐桌上必备佳肴，是凌云地理标志产品，送礼佳品。

文字丨姚金桃编辑丨王霞责编丨林柱

审核丨陆定松总审丨李文强监制丨任上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