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青,讲知青,纪念知青。让我们一起倾听知青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我们这些“北京学生”(老乡们都这样称呼我们),在生活上和劳动知识上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会做,比如烧火、做饭、挑水、打柴、背柴、劈柴、洗衣、套驴磨面等,翻地、种菜种庄稼、锄地、犁地、割麦子、掰玉米棒、扬场、插水稻秧等等。
初来山村,一切是陌生的,首先烧火做饭就不会。开始是村里派了一位大爷帮我们做饭。我们几个女生住在一家老乡腾出的窑洞里,男生住在另一个院。同院对面住的就是这家老乡。窑洞分土窑和石窑,土窑冬暖夏凉,石窑外观漂亮,但它的性能就不如土窑了。老乡住的是土窑,我们这孔是石窑,但连着炕头盘有大锅灶,烧水做饭暖融融的,炕也烧热了,我们在凉席上面铺了自己的褥子,被窝里热乎乎的,很暖和,有时炕烧得太热,睡在炕上热得难受,有时把凉席都烧糊了。
没有电灯,用空墨水瓶装上煤油,用线绳搓成捻子,放进瓶子,用火柴点亮,微弱的煤油灯光暗暗的。或者是买带灯罩的煤油灯,中间有个捻子,用旋钮可以调整捻子的高低,火柴点亮后将灯罩罩上,比自己做的灯亮很多。煤油灯烟雾有点熏人,每天早上起来,个个鼻孔是黑的。
窑洞门外也有个大锅灶,夏天在这里做饭。开始不会烧火,灶膛中塞满了柴禾,点不着,好不容易点着了,却常是灭,我们就用嘴吹,还总是倒烟,烟熏火燎搞的鼻涕眼泪直流,呛得直咳嗽。后来学会了,柴要架空火才旺。我们女生在家有时帮妈妈做饭,只要会烧火了,蒸馒头窝头不成问题,擀面条也学会了,熬稀饭更没问题了。我们还比老乡多一样技能---贴玉米饼子。
有一次我解开窑洞门口灶台大锅锅盖,一只大蝎子卷着尾部毒刺趴在锅底,我不自主地大叫一声:妈呀!蝎子!连忙跳到了一边。这小东西可厉害了,蛰了人会疼痛难忍,虽然我没被蛰过,可其他3个女同学都被蛰过,看她们那被蜇的地方红肿起来,疼得坐立不安,就知道蝎子的厉害了。
老乡赶紧拿来烟锅油抹上,过很久才能缓解疼痛。小张是早上起来下地穿鞋,鞋子里面有只蝎子狠狠蜇了她。小齐是在地里劳动时被蜇了胳膊,疼得脸色涨红。忘了小郭是怎么被蜇得了。
最初是在男生那里做饭,大伙在一起吃饭。后来男女生之间发生了矛盾,就分开了。我们女生在一起自己做,男生4个人各做各的饭,他们把各自的粮食分别放在其他老乡家。下地劳动收工后4个人赛着跑往家赶,谁先抢到锅就谁先做饭。我们几个女生总是高声喊:噢,噢,兔子跑得快。哈哈,真有趣!
开始我们男女生在一起吃饭时,每天早上和晚上在毛主席像前站成一排,毛主席语录握在胸前,早请示晚汇报,汇报一天中自己的表现,有哪些应当注意改正的。没人要求我们这样做,都是我们自己自觉做的,而且大家都很严肃认真,后来分开后也就不这样做了。
挑水也是一门技术,对于我们这些用惯了自来水的城市人来说,真是难为了。我们村是在一条上川通往下川的小河里挑水,挑回来倒进水缸。村子人家都住在半山脚下,有一大片滩地,修成梯田,种庄稼,还有水果树,大多是柿子树和核桃树,也有少量枣树。小河虽不算太远,但对于我们来说,挑上担子走回来总觉得远。
开始是双手握在肩前担子上,前后两个水桶乱晃,一桶水能撒出半桶,溅湿了裤腿和鞋袜,肩膀也磨破了皮,红肿生疼,我们就在肩上垫上毛巾,那也不行。慢慢的我们就学会了挑水,走起来自如稳当,一手扶住肩上的扁担,另一只手随着胳膊自然摆动,那动作甚是优美好看。
对于我们女生来说,洗衣服绝对没问题,我们经常到小河边去洗衣服,老乡们说我们的衣服穿不烂硬给洗烂了。我们爱干净,老乡们身上都生有虱子,常看见他们坐在自家门口脱了上衣用指甲挤虱子,连公社干部也是这样,我亲眼看到过公社副主任坐在办公室门口挤虱子。我们几个在农村期间,身上都没生过虱子,我最怕那小东西。
有一次一个冬天,我代表全公社知青到县城开有关知青工作会议,与公社武装干部和北京干部老赵同去,因启程晚,在半路唯一一个村子住了一夜。
老乡看我是北京知青,专门从一新婚夫妇家借来新被子给我盖,我把被子摊在炕上,用手电筒在被子上来回照,天哪!发现了一个虱子!我这一夜没上炕睡觉,坐在灶前烧了一夜火,实在困了就趴在膝盖上眯一会儿,可没一会儿就冻醒了,站起身来回走一走,然后又坐下烧火取暖,盼着天明,感觉这一夜好长好长。迷迷糊糊中天亮了,终于熬过了难耐的一夜。
冬天农闲时节,村里派老乡带我们到远处高山上去砍柴,还赶了一头毛驴,回来时驮柴禾,农家一年要用的柴禾,基本上靠冬天上山砍柴。我们每人拿了把砍刀和绳索,跟着老乡上山了。山上风大,吹的脸冰凉生疼,手掌磨出了水泡,胳膊也酸痛,有时荆棘刺破手指,划伤皮肤。
但我们没有退缩,直到驴子能够驮满,我们每人捆了40斤左右柴禾,背起来下山回村。寒风凛冽,吹得脸直痛,手也冻得僵直。
待我们走了一段路后,活动开了,浑身暖和了,也就不感觉冷了。后来听说其他县或公社有的知青背柴被风刮下山谷死了。还有的知青因乘坐拖拉机翻车翻到悬崖下身亡。唉,无论在哪里都有可能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事故,谁碰上谁倒霉,天灾人祸难以预料。
我们进了工厂后的有一年,大概是74年,延安市发洪水,被卷走了许多人,当地人和分在延安工作的知青有数不清的人丧命,有名的农民老英雄杨步浩也被洪水冲走了。和我分在一个工厂的一位知青的哥哥在延安,也下落不明,他和北京的家人一同去延安找寻哥哥尸体,后来他调回北京了。
套驴磨面。面吃完了,跟村里喂驴的老乡说一声,早上4点钟去牲口棚牵驴,套磨。头天要把麦粒用水浸泡后(忘记泡多长时间了),晾一晾才能磨面。套好驴子,用布蒙上它的眼睛,将麦子添入磨孔,拍拍驴子屁股,喊着:嘚起!嘚起!驴子开始拉磨转圈,磨盘碾着麦粒滚滚而转,从两片磨盘缝隙中磨出了碾碎的麦粒,用箩子将面箩出来,过滤过的麦粒渣子要多磨几遍,遍数越多,磨出的面越黑也越粗。
做面条的面要白些的,蒸馒头要黑些的。玉米面、豆子面等也是这样磨出来的。4点开始套磨,一早上到吃早饭时只能磨一斗麦粒的面。能磨出多少斤面记不清了,剩下的麸子留给老乡喂驴。
每天早、中、晚做饭时节,站在山上环顾,家家烟囱炊烟升起,尤其早上还不时传来公鸡打鸣声与牛羊和狗的叫声参杂在一起,细细听来如美妙音乐一般,一派浓厚可亲的农家村庄景象,伴着太阳的冉冉升起,真是美如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