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

长篇小说整个世界第一部,第四章裸

发布时间:2022/8/24 15: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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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他把思维如缕如丝的触角,伸向遥远无限延长中,记忆刚刚触及到的地方。他思维着的思绪就像以现实存在着的自己,以躺在床上思维着的自己为射线的固定点,向遗忘黑暗的无底深渊;向记忆无层次的零乱汪洋,发射出无数的射线,去捕捉与发射源,也就是与在思维着的每一条思绪源,相关的只言片语的零星碎片。去把它拖近,放大、明朗、清晰,在思维中与发射点的思维源印证、辩论、对比,最后的认可或否定。得到认可的更让他情绪振奋、激动,热血上涌,使他更清醒,把睡眠推向遥远,以这种认可的凭证为发射源再去展开一连串无限的遐想,伸向思维能到达的任何地方,天堂、地狱、时间的起始和终结,空间的起始和终点。被否定的再去进行和另一条思绪源相关的同样的思想过程。这些思维着的每一条射线在记忆的海洋中就像是一条光束,在无限的延长中越来越暗淡、模糊,以至暗淡、模糊到失去了光亮,在记忆中捕捉不到了。这些思维着的每一条射线,不是和光束一样的单一、平缓,而是像锁链一样环环相扣的延伸。在这组成每条射线相扣的每一个环中如果被记忆捕捉到,又构成对思维发射源有因果性,就被思维瞬时拖近、放大、加入到思维中来,另成为一个新的思维的发射源。这些构成思维无数的射线当中;这些构成每一条射线所组成的无数的环中,所有的环中都形成和蜘蛛网一样吸粘连带、千丝万缕的联系。任何一个环一旦露出记忆海洋的水面,又和思维的发射源有一点的因果联系,就会被拖近、放大,成为他的一个新的思维的起点——发射源。

他思维的发射源任何一处都和她有关——客车上见到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的音容、车、阳光、天气、天空、云彩、风、雨、雷、电、黄河、水、音乐、黑色的秀发、黑色、丝、瀑布、公路、桥……等等,等等。最后再回到她本人的自身,她的美上来。

他思维这不停的运作就像一台运转着的机器,持续的产生内部的消耗,制造着内部无功的热量受损于机体。由于他在思维中找不到他想要的真正原因,而使他内心焦灼、难耐,头脑膨胀、烦燥,以至到后来的疲怠、麻木。这种麻木还留存着精神兴奋时所产生的余温、灼热可烫。它需要在时间中浸蘸、降温,才能摧毁清醒到达睡眠。

他的清醒在被困顿、麻木逐渐削弱,变的越来越淡薄、模糊、朦胧。思维源的射线横向变的稀疏、紊乱、杂乱无章;纵向延伸的距离逐渐缩短,且变的断续续。记忆捕捉到的也变的越来越近。在这种混沌、迷糊中慢慢消磨掉了理性的思维,只维持着惯性的思维了。射线断断续续的间隔时差也越来越变的断……续……断……续……断断……续……断断断……续……断断断断……续……断断断断断……续……断。以至思维射线的所有光束逐渐缩短、变暗。失去了光亮。完全熄灭了。停止了思维。关闭了理性的闸门。

在清醒和睡眠的游移之间是一丝丝理性迷醉的惬意和舒快。这种半清醒半睡眠混合时所产生的惬意和舒快是理性刚刚捕捉到的。这种理性迷醉的惬意和舒快,有简短性的反复几次后就消失了。他失去了知觉,成了一具只能喘气的躯体了。他睡着了。进入了另一个房间。进入了睡眠的那个非物质的、纯粹精神的世界。变成了另一个的自己。而这时,时间已经进入到了东方即将破晓的时分。

2

一旦他进入了这个睡眠的世界,他的理性、他的意识、他的思维、他的记忆、他的形体,都统统的挡在这扇门外。他的无意识、他的潜意识,通过在梦中这个睡眠世界里的生活空间,登上了他精神世界的舞台,饰演着各自的角色。在这个睡眠世界里他的精神感受是和他清醒时的现实世界里的精神感受是一样的,甚至比他现实清醒世界里的精神感受还要浑厚、丰富的多。因为,在他现实的清醒世界中意识达不到的精神感受,可以在他睡眠世界里的梦中达到无意识的精神感受。他在睡眠梦中的精神世界里,是另一个实实在在的自己。这个睡眠世界里的他自己,不能进行很深的逻辑推论的思维活动。只有他自己和别的他人的这些现象的形体活动。这些现象的形体活动和这些形体活动的现象,给现实清醒世界里的他自己一种影射和启示。这种现象的形体活动引起的精神感受——这种感受到的精神感官是和他清醒时现实世界的精神感受的感官是共同的一个。可以和他清醒时现实世界里的感受一样,感受到疼痛、麻木、喜怒哀乐。哭,哭出声音,流出眼泪。笑,笑出声音,手舞足蹈。

在他刚刚睡着没多长时间里,他梦到了一个天使,是他见到过的油画中爱神丘比特的形象,长着两只翅膀。可他的面貌有点模糊,但这种模模糊糊的感知中,能一星半点的东一鳞西半爪意识到有点像自己。小天使的侧翼下面又生出来一个小天使,也长着两只翅膀,相貌也是有点模糊不清,但感觉是像今天车上见到的那个美丽的女人。这个新出生的小天使,使他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拼命的向她招手,向她靠近,可不管他怎么地努力,也无济于事。手脚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不能向她靠近半步,急得他泪流满面。她也在向她忽闪着两只小翅膀,也不能向他靠近一点点。他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向空中飞去,消失了。而地下的这个小天使向上抖动了两下翅膀想飞起来,但没有飞起来,这样挣扎着,扑棱了几下翅膀后就死去了。

“仪戎,仪戎,赵仪戎你别走,你别走啊!带上我!带上我啊!”

他悲痛欲绝,肝胆欲裂,号啕大哭,两手拼命地来回去抓他最后梦到的这个飞走的天使的名字。哭声把自己惊醒了,泪水浸湿了枕巾的一大片。

他醒了,心还在咚咚地狂跳不已,泪珠还悬挂在两腮上晶莹闪亮。他没有睁开眼睛,还浸透在刚才的悲伤和痛苦中。由于梦中这种痛苦的精神感受和清醒时痛苦的精神感受是一样的,所以他还没法分清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的现实中。

这一对天使,这一对天使的悲剧还占据着他的整个思想,不管是在清醒的现实世界里,还是在睡眠中精神的黑暗世界里。他还没有时间去思维、去解续这一对天使的悲剧对他有什么样的启示和影射。他的潜意识通过这个悲剧要向他预示和招揭什么?这是他思维的理性无法去达到的。但这个梦对他太离奇,太古怪了。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绝不是他的一种清醒时的思维到睡眠时变相的延续。这像是发生在天堂里的事,又像是发生在地狱中的事。

3

东方,罩住天空穹隆的这张巨大的黑幔已从东方徐徐的退去,露出的那片鱼肚白的光亮,剪摘下了悬挂在黑幔上点缀着苍穹的个个晨星,然后又把它们整个的包卷起来,收藏到苍宇的怀抱里。大地万物也在这片鱼肚白光亮的拂拭下模糊的初形微显,也都在这一夜的沉睡休憩中被它唤醒,都不情愿地伸伸懒腰,抖擞掉还沾在身上没有被光亮完全冲洗下来的那一点残黑的朦胧,似乎是不情愿地跻身到光明中去,像是怕自身滞留的肮脏、污浊也展现在光明中。

——它们跟人类一样遵循着一条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片变的越来越亮,越来越净的亮光拨开了人们慵懒、惺忪的眼睛。大地也开始有了骚动。休憩了一整夜的生命都在蠢蠢欲动。旅馆的走廊里有了脚步声。他在半清醒半睡眠的状态中以为这声音是来自那个小天使复活挣扎的声音,他心底又注入了希望,憋在胸中的那声哀惋的伤叹从半粘连的双唇间泄出。泪珠滚过两腮划出的那两道印痕,依然还感觉到火辣辣地疼。

“天亮了,起床了,石磊。”那沙哑的声音又传到了还躺在床上他的耳朵里,那口痰还塞在他的喉咙里,那咝咝声更清晰可闻了。石磊,石磊。这一连串的喊声塞到他的耳朵里,把他叫回到懵懂的现实中。这是在哪儿。是谁的喊叫声。谁叫石磊。石磊又是谁?他使劲睁了睁困乏的眼皮,可它像是被黑夜粘牢一样没能睁开。还是那丝光亮,像一把寒光闪闪锋利的手术刀,豁开了他这被黑夜粘牢的眼皮。刹时,一片没有暖意的冷光流体充斥了整个陌生的空间,他感到像是被一块透明的无形的裹尸布包住,满身的阴冷、凄凉。他的身心不住的颤栗着。

我这是在哪?我是在地狱吗?他看着这陌生的空间,在极力搜寻、捕捉着自己的记忆。这不是我办公室的那个空间,也不是我家卧室的那个空间。“石磊,石磊。”走廊里又传来了两声的叫喊。是带我到旅馆来的那男人的叫声。这是旅馆。是旅馆的空间。我是昨天晚上来住下的。石磊,石磊。是叫我,是我昨天晚上告诉他我叫石磊,让他早上叫我的。我是再次的招工到这里的。

这寻回昨日的记忆把他拖回到清醒的现实中。一阵惆怅、失落、绝望的情丝像一根毒刺直穿透他的心底,两颗硕大的滚烫再次跌砸到那有一层污垢的棉被上,仿似听到这滚烫、烙煎油垢的咝声。这烙煎的滚烫溅落到他的手背上,他感到了灼伤的疼痛。泪水。我流泪了。昨天我流泪了。是她的美让我流泪了。是的,是她的美。

“唉,唉,听到了。”他赶紧回应了这句嗓子中卡住痰拖着咝咝声的叫喊。他一跃而起。美、她在他心中的美把他心底的这根毒刺又一次连根拔除。他又恢复了信心和意志。生活、活着、生命的本身都是美的。美……美……美……。

石磊胡乱地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提上自己的行李,到柜台结了一下帐就走出了这家二叉河旅馆的大门。在他正向门外走时听到身后在说:“走好啦,希望下……。”后面没有说完的话就淹没在了那听了叫任何人都想吐的咝咝声中了。当他的脚步一跨出这大门,这声咝咝声也淹没在了做生意人的喧嚣声中了。

4

“蒸包,咬一口满嘴流油的小笼蒸包,快来买了。”“水饺、馄饨、油条、肉夹馍,想吃啥有啥,赶紧这里坐了,再晚一会座位就没有了。”

初晨,肃穆的静寂被这些市侩的叫喊声撕裂成碎片。清新的空气中也渗透出了生意人身上的油垢味。这座尽收眼底不大的小镇就笼罩在了生意人的薰烟中了。

石磊走到用芦苇苫子立起的栅栏来遮风的小摊上。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他还是找了一处面朝太阳的地方坐下,随手把一个马扎小凳子向自己的跟前拖了拖,把手提的行李包放在了上面。

“来一碗馄饨,”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摊主说。

摊主是位三十四五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额头上被沧桑岁月刻上去的横倒“川”字形皱纹过于深了些,脸颊上还残留着煤屑的一道印痕。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被煤烟呛出的挂在眼角的泪水。是一颗大的清泪。像是一颗大的清鼻涕。掉在锅里,馄饨就不能吃了。如果没有被发现吃了也不会恶心。

“哎、哎、这就来”摊主边擦眼角的那颗清泪边答应着。

摊主舀起两碗煮好的馄饨送到石磊邻桌的两个人,然后又回来把他要的下到锅里。

“混蛋,这碗里是啥,滚过来给我吃了。”

邻桌的两个人中的胖一点的那个指着摊主骂到。

摊主被这一骂声吓的手一哆嗦,把还没有倒进锅里的一半馄饨撒在了地上,下意识的马上弯腰去拣,可腰弯下一半,就急匆匆地站起来向骂人的那张桌子跑过去,嘴里重复着:“别生气,别生气,我来换一碗,我来换一碗。”

是那种小市侩、低三下四怕招惹是非的不情愿、委屈求全、讨好的语调。语调中没有力度,邋遢、软绵、猥琐。所含的这种软绵,不是一种温和、柔顺的软绵,而是像从他的喉咙里硬挤出声音的有气无力、垂死前哀鸣的发音。

“换你娘的狗屁,把这碗里的脏东西给我吃了。”

“就这一点灰屑,我叨出来再给你换一碗。”

摊主的声音更无力,更猥琐,像是每一个的音符都用唾液、粘连的纤线相栓连接的,一旦、有一点稍微的力度这唾液的连线就会断开,他的喉咙里就再也不会发出声音了。

5

“叨个屁,你给我吃了。”那人蛮横的用手指着摊主说。

“这,这,我——不——是——故——意——弄上的。”摊主还在竭力的解释着,那唾液的连线终于断开了,他在竭尽全力的一个音符,一个的音符的向嘴外喷,每个字之间都拖长的二个音节。由于过分的用力使额头上那横倒的川字型皱纹更深了些。声音从他这张冻的发紫的嘴唇中喷出的每个音符都变了调。里面含有恐慌,无奈,颤音最后的辅音中含满了不敢发作又有无意识中漏出的愤怒。

“让你喝就喝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两个人中的另一个瘦一点的也蛮横地说了这句话。声音尖细,像捏住公鸡脖子的打鸣,骂出的每个字之间都缩短了半个音节。话中的每个字不再是单独的、像是臂缠臂、手交手的相连一体的。

“我喝,我喝,我这就喝。”摊主这似乎无望的声音中好像在主语“我”上添加了点力度,在动词“喝”上添加了点柔和。那连接音符唾液的连线也一下子变的强壮有力了,可他的声音通过这清冷的空气传入人的耳朵里,叫人有一种厌恶、可怕的恐慌。

他这么说着时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的手背擦着鼻子尖上快要掉下来的那滴透着亮的,像一点冰瘤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的清鼻涕。刚才脸上那道灰屑的印痕也被涂抹的伸展开来,更像凡高画中的老人显的猥琐、孱弱。

摊主慢慢地把碗靠近嘴唇,浑浊、模糊、迷惘的目光射向周围吃饭的人,最后把祈求和哀怜的目光落在了石磊的脸上。他的眼角的那两颗不知是被寒风吹出的,还是被委屈衍生出的,跟刚才那滴鼻涕似的被晨凉的风吹的拖尾的清泪,很明了的显示出他需要他清秀脸上所透出的正气的帮助,或者是祈求一点怜悯的尉籍。

石磊起身想站起来,想制止这种蛮横、无理的行为。

他的身子刚抬起一半,就被伸过来的一只健壮的胳膊给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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