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

不管母鸡公鸡,对在黄土地里刨食吃的农村娃

发布时间:2025/2/10 16:24:32   
我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对于鸡,不管公鸡或者母鸡,打心底是心存敬畏的。因为,从小鸡仔始,它们就被我们寄予了太多的期许。八十年代初,庄户人家的日子还不富裕。每年开春,就会有叫卖鸡仔儿的生意人,推着独轮车走街串巷,车子上,是两三尺长的大簸箕,簸箕里,是毛茸茸挤作一团的小鸡。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夹杂在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里,招惹来三五成群的主妇和吵吵嚷嚷的孩童。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三五只小鸡,养大后,把母鸡下得蛋拿到集市上售卖以补贴家用。我们家也不例外。母亲都会买上十只八只。小鸡通常被放养在院子里,母亲拿个破瓦罐,作为它们的石槽,拌些玉米面或者麸皮给它们吃。其实,小鸡们最爱吃的,是一种黑色的虫子,被我们叫做老鸹虫的。这种虫子通体黢黑,黄豆粒大小,常常在三四月份的黄昏,栖息在翠绿低垂的柳枝。孩子们拿着空罐头瓶子,三三两两地聚集,蹭蹭爬到树上摇晃树枝,刚刚还蛰伏在茂密柳枝上的小虫,就纷纷煽动黑色的翅膀,飞离枝头,落在附近的草地。把它们捡拾到瓶子里,再看上盖子,黑压压一段,在有限的空间里挤啊挤。等到第二天一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急急忙忙地跑到屋外的窗台上,拿起装着黑压压老鸹虫的罐头瓶子,打开瓶盖,放出虫子给小鸡吃。小鸡们听到召唤,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争先恐后地抢食这丰盛的早餐。等过了一个春季,拳头大的小鸡,已长成大人的手掌大,身上黄灿灿的绒毛,也开始褪去,换上色彩斑斓的羽毛,俨然有了大鸡的架势。秋后的某一天,冷不丁听到母鸡在墙头或者草垛上“咯咯咯”的叫声——它们已经开始下蛋了。像是在向人们邀功,下过蛋的母鸡,总是迫不及待地离开鸡窝,扬起脖颈,一声紧似一声地引颈长鸣。那带着温热的鸡蛋,总会被我小心翼翼地从鸡窝里捡拾出来,放到屋内厨房一角的小竹筐里。攒够了二三十个,母亲便挎起竹筐,拿到集市上卖掉。换来的钱,给我们兄妹几个买纸笔、交学费。鸡蛋虽然是自己养的鸡下的,但一般是舍不得给孩子吃的。但也有例外,记得有一回我生病,三天两头咳嗽,总也不见好。母亲从竹筐里拿出一枚鸡蛋,在灶前支起三块砖头,摆成三角形,又点燃了柴火,在舀饭的铝勺里倒上几滴香油,再把搅拌好的蛋液打进去。跳跃的火苗热烈地舔舐勺底,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母亲将黄灿灿的炒鸡蛋端给我,慈爱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说香油和鸡蛋都是润嗓子的好东西,吃过了就会好。没过几日,咳嗽顽疾居然神奇地被治愈了。时至今日,我依然怀念母亲用巴掌大的铝勺给我炒的鸡蛋的味道,香得吆。母亲常说,鸡呀,猪呀,羊呀,虽然是牲畜,但它们也有灵性,还为我们提供吃食,要对它们好一些。她常常在劳作的空余时间,去田间地头给畜养的牲畜们拔些嫩草,或者将吃剩的食物残渣,和玉米面或者麦麸搅拌在一起喂养它们。如果是刚下了仔儿的母猪或母羊,母亲更是精心照料,给它们熬煮米汁,温热吃食。或许是母亲的言传身教,打小,我就对各种动物,不管是家养还是野生,充满了敬畏。记得有一次,家里一只芦花母鸡生病了,它不吃不喝,耷拉着头,无力地躲在屋檐下的角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母亲给它吃了些消炎药,未见好转。无意间听到邻居说,仙人掌有消炎作用,我就想试一试。说不定有效呢。家里恰好有一大株仙人掌,当时只有十来岁的我如获至宝,摘了一大块仙人掌肉,小心翼翼地拔掉上面的刺,抱着捣蒜臼把它捣成末状,打算喂给芦花鸡吃。倒腾了好半天,我抱起芦花鸡,想要把那黏糊糊绿油油的汁液塞进它的嘴里。可它紧闭着嘴巴,一点儿也不配合。第二天,芦花鸡还是死了。鸡没治好,我身上却扎了十多个仙人掌刺,胸脯上、肚皮上、大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又疼又痒,害得我一夜叫苦连天,母亲三番五次爬起来,打开灯给我拔掉身上的刺。父亲很生气,说我不懂事。母亲为我辩解,说这孩子心善,舍不得芦花鸡死去。那只鸡的死,让我伤心了好一阵子。好在还有别的母鸡,可以继续下蛋,让我很快从悲伤的情绪里走了出去。除了下蛋的母鸡,公鸡对我们小孩子而言,也是宝贝儿。因为它们身上的羽毛油亮亮光灿灿的,可以拔下来几根做成毽子。但公鸡相当敏捷,要想逮住它们并不那么容易。和三五个伙伴围追堵截,才好不容易把其中的一个逼到角落,一把抓住。公鸡在怀里扑腾着要逃离,飞快地挑选两三根羽毛,从根部拔下来。多了是不能拔的,母亲说,拔多了鸡会疼。要爱护它们的羽毛就像稀罕自己的新衣服。那个时候,几乎每个乡下孩子手里,都有自己做的公鸡毛做成的毽子,五彩斑斓的,又漂亮又好玩儿,赛过现代孩子们玩的电子产品。本来计划五一节后老家的,由于防疫,哪都不能去。母亲在电话里说,养得鸡下了一篮子鸡蛋了,都攒着呢,等下次我回去,让我带到城里吃。这一通电话,就让我重新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屋前屋后,都是在草丛着踱来踱去的小鸡,偶尔地头捉起一只虫子,就有别的小鸡,飞奔着跑过来,抢着吃。感谢生命中路过的每一只鸡,给我留下这么多美好的回忆。这世间的生灵,哪一样儿不是独特而唯一的呢?它们和我们一样,从出生到死亡,共同走过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装扮这浩瀚的地球家园,美丽,悠远,生生不息。(文/花开半夏,一个爱写字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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