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蕙质兰心

“妈。”曹晓莲拽起她怀中东西的一脚：“这个，不要啦。”

曹母低头一看，曹晓莲拽住的是一块破旧的蚊帐。

“是啊，这蚊帐缝缝补补都用了十来年了，今年是将就不下去咯。”曹母感叹：“忘了去年你跟晓霞被咬的浑身是包，今年马上就要热了，我去镇上给你们买个新的回来。”

曹晓莲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还记得幼年的事情啊。

不过，这蚊帐她还真有用。

“妈，你把这个蚊帐给我行吗？”

“你要这个干啥。”曹母还以为女儿节省呢，赶紧说：“没事，买新蚊帐的钱妈一早就攒出来了，这个旧的就扔了。”

曹晓莲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用这个给晓霞补衣服呢。”

“啥？”曹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蚊帐补？”

“恩。”曹晓莲点点头：“要不扔了也怪糟践的，妈，你就让我试试吧。我觉得应该好看。”

“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蚊帐能补衣服的。”曹母眼神里尽是质疑：“这都是洞，咋穿啊！”

“妈，你就信你闺女一回吧。”曹晓莲一把抢过蚊帐，笑弯了眼睛：“妈，晚饭我做好了，等晓霞回来你直接煮面条就行了，我先进屋啦。”

说罢，喜滋滋的进了屋。

看着她的背影，曹母忍不住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鬼丫头，又想啥歪点子呢。”

曹晓莲抱着蚊帐，将原先那件蓝白条的裙子放在床上，开始比划着设计样子。

前世王子文虽然对她不好，可是她顶着王夫人的头衔，衣食住行都不会太次，她又喜欢打扮，所以对各种牌子的衣服都有涉猎。

有一个大牌主打小清新，年出的新款，就有一个类似这种的条纹裙子，只不过，外面又加了一层蕾丝。

蕾丝，蚊帐，反正从差不多，不管怎么样，总比从别处随便找块布缝上好的多吧。

说干就干，曹晓莲找来剪刀，针线，开始认真设计起来。

等她把衣服改好的时候，抬头一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把衣服收好，想了想，放到了曹晓霞的被子里面，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厨房有幽暗的灯光传来，曹晓莲走过去一看，曹母正在灶膛生火，而曹晓霞蹑手蹑脚的在偷吃旁边盛着的拍黄瓜呢。

她上去对着曹晓霞的手就是一下子，吓的她唧哇乱叫。

“鬼叫啥，洗手去！”

曹晓霞一看是她，拍着胸脯翻了个白眼，不满：“姐，你干啥啊，吓死我了，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去叫我一声。”曹晓莲从曹氏手中接过风箱把手，自己坐下开始拉，一边拉一边说：“我还奇怪你今儿放学的咋这么晚，正担心呢。”

“还不是妈。”曹晓莲又捏了一块黄瓜，放到嘴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道：“说你在屋里不叫我进去，对了，你刚在干啥，我偷偷叫你你都没答应。”

“你叫我了？”曹晓莲惊讶，估计是自己太入神所以没听到，不禁笑了：“也没啥，就是给你补衣服呢。”

曹晓霞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吃在嘴巴里的黄瓜也不香了，哦了一声，就啥话也不说了。

曹母见状，心里十分难受，为了哄小女儿，赶紧说：“晓霞，你们的蚊帐不是坏了吗，这个周日咱们一起去镇上买一个新的，剩的钱再给你们姐俩买个新头绳。”

曹晓莲赶紧说：“妈我不要了，反正我天天在家，戴也没人看，给晓霞买吧，她上学呢。”

新头绳和新蚊帐总算让曹晓霞露出了一点笑容，加上晚上曹晓莲拌的黄瓜十分入味，就着这盘黄瓜，母女三人都吃了不少。

吃完饭后，为了省电，姐妹俩早早就钻了被窝。

曹晓霞正扯被子呢，忽然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她捡起来奇怪的问：“这是啥。”

打开一看，眼前忽然一亮，惊喜万分：“哎呀，好漂亮的裙子啊，姐，这是你的新衣服啊。”

“仔细看看。”

曹晓霞疑惑的又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半天，忽然叫了出来：“哎呀，这，这不是那条小了的蓝裙子嘛。”

“对啊。”曹晓莲眯眯一笑：“我给你改了，咋样，好看不？”

“好看好看。”曹晓霞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就换上了，赤足站在地上，对着曹晓莲转了个圈：“姐，我好看不？”

月光下，披散着一头黑发的曹晓霞，就像落入凡间的精灵一样，里面蓝色的裙子到她膝盖上方一点，外面的蕾丝长至脚踝，肩膀上，曹晓莲还加入了自己的设计，用蚊帐叠起褶皱，做了个到胳膊肘的半袖。

曹晓霞高兴的跳上床，贴着曹晓莲，目光之中崇拜之意好不掩盖：“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咋把一条旧裙子给改成这样的啊。”

“蚊帐啊。”

看着曹晓霞有点转不过的样子，她笑着解释：“妈说蚊帐旧了要扔掉，我想着扔了也是糟践，不如给我练手，就给你弄了一下子裙子。”

“哎呀我的妈妈啊。”曹晓霞仔细的摸着裙子的外层，可不是，曹晓莲这么一说，她才看出来，这不是家里用了十年那个蚊帐嘛。

“姐，你等等！”

曹晓霞兴奋的跑到大衣柜前面，不由分说，把自己的衣服都抱了出来。

她把衣服堆到曹晓莲面前，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她：“姐，帮我都加上蚊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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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晓莲看着床上的衣服，有棉袄，棉裤，还有毛衣，不由的面上一黑：“这都加不上啊。”

可不是，就没听说过哪个花棉袄加蕾丝的。

曹晓霞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垂下了头。

她的心思，曹晓莲怎么会不知道。

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爱美是少女的天性，可她们却穿的格外寒酸。特别是曹家姐妹俩还长得这么漂亮，每回都有说酸话的。

若不是虚荣心作怪，她又怎么会嫁给王子文呢？

“晓霞。”曹晓莲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姐答应你，以后一定给你买新衣服穿。”

“姐。”曹晓霞忽然说了句：“是子文哥给你钱吗？”

曹晓莲也愣住了，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不由的脸一黑：“胡说八道什么。”

“本来就是嘛。”曹晓霞见姐姐凶自己，委屈极了：“你前几天偷偷塞给我的糖，说是子文哥从首都的爹妈给捎来的，还不许我告诉妈呢。”

曹晓莲见妹妹被自己吓到了，也有些歉意，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从前还将王子文偷摸给的东西给过妹妹，也难怪她会提起。

“不是。”曹晓莲的声音软了许多：“姐过几天就准备去找工作了，到时候发了工资，就给你买新衣裳。”

“真的？”曹晓霞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有新衣裳，脸上的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咧着嘴：“那，也别买太贵了，不行扯布咱们回来做。”

“行！”她也为妹妹的懂事而感到欣慰，同时也有些心酸。

难怪她前世有那样的心思啊，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

穷到，明天的早餐，都还没有着落呢。

不管怎么说，曹晓霞是开开心心的入睡了，毕竟明天天不亮她就要起来走十多里的山路去镇上上学。

一早，曹晓霞就起来了。

她先去了鸡窝，伸手摸了摸，失望而归。

家里只有三只母鸡和一只公鸡，也难怪，昨天才捡过蛋，今天肯定不会有的。

厨房里，冷锅冷灶，昨天凉拌的黄瓜，吃了个干净，白面条也没剩下。

曹晓霞找了找，发现柜子下面还有一袋白面，又想起昨天院子里西红柿秧子上好像挂着几个已经长熟的西红柿。

她走到菜园子一看，果真，秧子上挂着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个头不大，可已经完全长熟了。

吃什么，她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快速的升了火，将西红柿切成小块，热锅凉油，扔进去西红柿，翻炒后加盐，不一会儿，西红柿汁就被炒了出来。

舀了一点面粉到盆子里，一只手加水，一只手快速的拿筷子拌匀，不一会儿就搅出好多细小的疙瘩。

这会儿，锅里的水也开了。

“哇，姐，你在做啥，好香啊！”

小馋猫闻着味就来了，一边闻一边脸往锅里凑。

“疙瘩汤呢，你去叫妈，一会儿就能吃了。”

曹晓莲一边往里面倒面疙瘩，一边用锅铲搅动水面：“回来时候给我拔两颗芫荽啊。”

“哎！”曹晓霞脆生生的答应后，就跑去叫曹母了。

等她俩过来时，锅里的疙瘩汤已经煮好了。

“哎呀，比刚才还香呢。”曹晓霞捂着肚子，夸张道：“我都饿了。”

“你就知道催你姐。”曹母笑着埋怨：“都十四了，还啥斗不干，你姐像你那么大，都跟我上山砍柴了。”

“我姐厉害嘛。”曹晓霞吐了吐舌头：“所以我最崇拜我姐了。”

“你啊，就是占了一张嘴。”

说话间，曹晓莲已经盛好了饭，又把切碎的芫荽直接撒在上面，红色的汤面上漂浮着绿生生的菜，令人口水极具分泌。

曹晓霞忍着烫，先喝了一小口，夸赞：“真好喝啊，姐，这是啥啊。”

“疙瘩汤。”曹晓莲当然不会说前世嫁去首都后，北方人都爱喝这个，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上次看别人做的，就跟着学来了，特别简单，几分钟就得。”

一碗热乎乎的疙瘩汤下肚，三人额前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特别是曹晓霞，喝了三大碗。

最后还要喝，被曹晓莲给劝住了。

“这汤汤水水的喝多了，小心你一会儿上午上课一直跑厕所。”她拿起铝饭盒：“昨天晚上的黄瓜我提前给你拨出来了一些，中午吃。”

曹晓霞上的学校是有食堂的，不过一份最便宜的饭菜也要三毛钱，三毛钱都能割一斤肉了，而菜和米面都是自家的，不花钱，所以一直带饭。

“好啊。”曹晓霞开心极了：“昨晚那个黄瓜真好吃，姐，晚上你还给我做好不好。”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

曹晓莲有些心疼妹妹，面上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晚上回来，姐给你换个新花样，保证还好吃。”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曹家婶子，下地挣工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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